63书院 > 其它小说 > 缥缈九州辰 > 第七章 九月初七

第七章 九月初七

    桃花衫,桃花剑,桃花面。

    孔有以知道这位来人是谁,或者说,刚才这一剑飞来,天下修行人便都知道他是谁。

    “高长离?!”

    孔有以情不自禁叫了一声,虽听着有些虚弱颤抖,却也有着不可遮掩的惊骇,盖过了腰部那剧烈的痛疼感。

    身旁徐寡夫的脸色顿时苍白如死,而那名少女的面容却逐渐开始红润丰富起来。

    哪怕是近些年来已经与夏阳王朝撕破脸皮一直兵戈相向的西凉,也知道流月州出了一个屠尽师门,焚火灼烬青玄山的恶人高长离。

    天下人对其闻风丧胆,不仅仅是因为高长离犯下了杀师灭祖的滔天罪孽,更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实力超强的剑客。

    剩下的两名西凉人面色铁青,与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对比之下,有种令人可笑的荒唐。

    高长离看了孔有以一眼,浑浊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接着转身对那两个西凉人说道:“巫咸婆婆说有人在觊觎秦氏血玉,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帮西凉杂碎。”

    一字一字,低沉沙哑,透着无端的慵懒和疲倦,却又字字清晰,杀意飙溅。

    那劫持着白衣少女的瘦高男子背上一阵冷寒,手中丧门长戟轻轻一颤,接着便是陡然一提,长戟尖端的利刃便朝少女的脖颈处割去。

    高长离右边粉袖微微一摆,似是被冷风吹动,一道剑影便已从手中倏然飞出!

    长戟一抵触少女雪白的粉脖之上再难前进一寸,除了一丝微红的勒痕之外,没有半点血迹渗出。

    桃花剑在一瞬便穿透了那名西凉兵卒的胸口,鲜血直溅,将少女的冷白衣衫打染成了一片滚烫火红。

    面色没有任何恐惧的少女丝毫不在意,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冷俊男子,美眸灼热。

    桃花剑刺入了门旁那堵厚墙之上,剑身整根没入,只露出未曾雕琢半分的粗糙木柄,看似脆弱的墙面没有裂出半点缝隙,干净利落到匪夷所思。

    高瘦男子在惊异与不甘之中轰然倒地,只剩下那满面络腮的逃卒站在原地吓破肝胆。

    高长离抬手收袖,周身剑气如涟漪绽开,庙宇之内烈风迅起而又戛止。

    “夏阳军破了你们的铁骑,却唯独漏了三个蝼蚁”高长离淡淡说道,“郁秋言绝不会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除非是绥浅斯早有预谋致使他始料不及。用一千铁骑做诱饵,却只派了你们三个低境修行者来偷取秦氏血玉如果不是绥浅斯脑子有问题,便只能确定你们是西凉掘墓派的人了。”

    西凉掘墓派?

    孔有以一惊,恍然明白过来这三人竟是世间少有的掘墓者。他反复想着高长离话中的某些词句,待真正会意过来之时,刹那面如死灰。

    “告诉我,绥浅斯要这秦氏血玉作甚?”高长离质问道,声音比之刚才提升了几分,杀伐之气颇凛。

    被揭穿身份的满面络腮掘墓者恨得咬牙切齿,身子不自觉向后退了一退,接着眼中便射出一道决然厉光,一把扯过倒插于地的长戟,朝高长离冲刺而去。

    高长离不动声色,抖了抖左边衣袖,探出修长泛白的左手兰花指。拇指轻捻中指指尖,接着便是轻轻一弹,一股剑意凭空而起,又凭空而去,准确地直中那名失去理智贸然上前的掘墓者右臂之上。

    一声惨叫刺破雨夜,一条紧握长戟的手臂带血飞出庙宇,混入烂浊泥水之中。

    被击断一臂的西凉掘墓者痛得跪倒在地,脸色苍白狰狞,嘴角抽cu不止。身旁卧坐在地的少女看着这一幕,眼中竟是透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调皮味道。

    徐寡夫被高长离这信手拈来的随意招式惊得目瞪口呆,孔有以则是喃喃道:“青玄弹指,剑去人卒”

    高长离拾起地上先前孔有以掉落的官刀,走到那名痛不欲生的掘墓者身前,架刀于其颤抖肩部,冷冷说道:“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掘墓者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绝望,哆嗦着嘴唇艰难道:“谷谷苗”

    谷苗二字刚刚脱口,那人双眼却是突然翻白,一口浓血从其口中喷出,血液之中可见一团血肉,腥味呛鼻。

    高长离冷眉微微一皱,那人却是已经一命呜呼,带着无比痛楚的表情缓缓向后倒去。

    孔有以惊道:“你你杀了他?”

    高长离用刀撬开了那人满嘴血污,回应道:“是谷苗的禁舌蛊。一旦宿主处于濒死状态,只要从其口中说出禁词,便会断舌而亡。”

    孔有以问道:“这件事与谷苗有什么关系?”

    高长离回身瞧了他一眼,微嘲道:“这件事情不应该问我。”

    孔有以沉默,眼中透出一丝恼意。

    高长离抬起衣袖,墙上桃花剑咻声抽出,飞回手中。抖腕甩净剑上冰凉雨水,又挥刀将那两名西凉人的头颅切下,如丢西瓜一般丢到孔有以身前,高长离将官刀轻轻刺入地面,说道:“你应该知道郁秋言安排你们来此的目的了。触犯了军规,在他的眼中除了死,便是拿性命来将功赎罪。”

    徐寡夫听得云里雾里,孔有以瞥了眼他手中那把桃花木剑,心中略有疑惑,冷声道:“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高长离似是没听到,转身朝外便走边说道:“将这三颗头颅带回去,告诉巫咸婆婆一声,这是我回予她的恩礼。”

    孔有以闻言微微一愣,待回神之后,面前已然空无一人,连那白衣少女也不知所踪。

    庙宇之内,空有血色腥味夹杂着桃花淡香,与残留剑意一道纠缠不清。

    离着秦后陵往南三里便是褐砚岭。这是南疆区域里最大的部落,也是统领整个南疆的十位灵巫的居所。

    褐砚岭的地势并不平坦,但大多都是不高不陡的小山丘,上面种满了四季不枯不凋的白木与寻竹。

    过了深夜,天色将要破晓,整个褐砚岭依旧笼罩在茫茫大雨之下,不见朦胧,但现寂寥。

    某座山丘之上,有一排竹楼依此栉比,较之其他楼宇显得高大气派一些,这里便是十灵巫居住共事的地方。

    其中一座竹楼之内,有一位头戴坠铃银饰帽,手拿青色若木法杖的老妇人静静看着窗外夜雨瓢泼。

    她是十灵巫的首脑,也是南疆最高的掌权者。从她微微佝偻的腰背以及满面沟壑来看,她已经很老了,老到连她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久,百年?两百年?她看过夏阳王朝最为鼎盛的时期,也经历过很久之前九鼎飘浮不周山而后散落消失的那夜。她为先帝在世之时的那场皇城动乱惋惜感叹过,也自然对西凉叛离夏阳而心存难以平复的愤慨。

    包括小辛帝在内的几代帝王,都封她为坐首朝堂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