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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部分

  不听她睡倒,听声音她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又过半晌,听

    她又轻轻吟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听她翻复低吟,似是咀

    嚼词中之意。柯镇恶不通文墨,不懂她吟的甚么,但听她语

    音凄婉,似乎伤心欲绝,竟不觉呆了。

    又过良久,听她拖了几个蒲团排成一列,侧身卧倒,呼

    吸渐细,慢慢睡熟,柯镇恶手抚身旁铁枪,儿时种种情状,突

    然清清楚楚的现在眼前。他见到朱聪拿着一本破书,摇头晃

    脑的诵读;韩宝驹与全金发骑在神像肩头,拉扯神像的胡子;

    南希仁与自己并力拉着铁枪一端,张阿生拉着铁枪另一端,三

    人斗力;韩小莹那时还只四五岁,拖着两条小辩子,鼓掌嘻

    笑。她小辫子上结着鲜红的头绳,在眼前一晃一晃的不住摇

    动。

    突然之间,眼前又是漆黑一团。六个结义弟妹,还有亲

    兄长,自己的一双眼珠,都是先后毁在黄药师和他门人的手

    下。胸中一丛仇恨之火,再也难以抑制。

    他提着铁枪,悄没声的走到黄蓉身前,只听她轻轻呼吸,

    睡得正沉,寻思:“我这么一枪下去,她就无知无觉的死了。

    嘿,若非如此,黄老邪武功盖世,我今生怎能报得深仇?他

    女儿睡在这里,正是天赐良机,教他尝一尝丧女之痛。”转念

    又想:“这女子救我性命,我岂能恩将仇报?咳,杀她之后,

    我撞死她身旁,以酬今日之情就是。”言念及此,意下已决,

    心道:“我柯镇恶一生正直,数十年来无一事愧对天地。此刻

    于人睡梦之中暗施偷袭,自非光明磊落的行径,但我一死以

    报,也对得住她了。”举起铁枪,正要向黄蓉当头猛击下去,

    忽听远处有人哈哈大笑,声音极是刺耳,静夜之中更令人毛

    骨悚然。

    黄蓉给笑声惊醒,跃起身来,突见柯镇恶高举铁枪,站

    在身前,不觉吃了一惊,叫道:“欧阳锋!”

    柯镇恶听她惊醒,这一枪再也打不下去,又听得有数人

    说着话渐渐行近,只是隔得远了,言语却听不清楚。再过片

    刻,脚步声也隐隐听到了,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庙中前殿

    后院他无一处不熟,当下低声道:“老毒物他们定是见到了鸦

    塔,向这边走来,咱们且躲一躲。”黄蓉道:“是。”将睡过的

    一列蒲团踢散。柯镇恶牵着她手,走向后殿,伸手推门,通

    向后殿的门却给闩上了。柯镇恶骂道:“这两个贼官军!”料

    想两名官军乘黑逃走,怕黄蓉发觉,先行闩上了门。这时已

    不及举枪撞门,耳听得大门被人推开,知道大殿中无处可以

    躲藏,低声道:“神像背后。”

    两人刚在神像后坐定,便有十余人走入殿中,跟着嗤的

    一响,柯镇恶闻到一阵硫磺气息,知道已有人晃亮火折。只

    听欧阳锋道:“赵王爷,今日烟雨楼之役虽然无功,但也已大

    挫敌人的锐气。”完颜洪烈笑道:“这全仗先生主持全局。”欧

    阳锋嘿嘿的笑了数声,说道:“小王爷安排下妙计,调集嘉兴

    府官兵,万箭齐发,本可将这批家伙一网打尽,不料迟不迟,

    早不早,刚好有这场大雾,却给群j溜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有欧阳先生与裘帮主两位出马,群

    j今日虽然逃走,日后终能一一歼灭。只恨晚辈来迟了一步,

    没能见到欧阳先生大展神威,实是可惜之极。”柯镇恶认得是

    杨康的声音,不由得怒火填膺,又听梁子翁、彭连虎、沙通

    天等各出谀言,纷纷奉承欲阳锋,说他如何独斗全真群道,杀

    得众道士狼狈不堪。裘千仞却并未同来。

    柯镇恶听这许多高手群集于此,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适

    才他要与黄蓉同归于尽,不知怎的,此时却又惟恐给敌人发

    现,伤了黄蓉与自己的性命。只听完颜洪烈的从人打开铺盖,

    请完颜洪烈、欧阳锋、杨康三人安睡。

    杨康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欧阳先生,令侄武功既高,

    人品又是潇洒俊雅,晚辈与他投缘得很,只盼从此结成好友,

    不料他竟为全真教众杂毛所害。晚辈每一想起,总是难过之

    极。全真教那群恶道,晚辈立誓要一个个亲手杀了,以慰欧

    阳世兄在天之灵。只可惜晚辈武功低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

    足。”

    欧阳锋默然良久,缓缓的道:“我侄儿不幸惨死,先前我

    还道是郭靖这小子下的毒手,适才听你转述丘处机之言,方

    知是全真教一群恶道所为。现今我白驼山已无传人,我收了

    你做徒儿罢。”杨康高声叫道:“师父,徒儿磕头。”声音中充

    满了喜悦之情,跟着咚咚咚咚几声,想是爬在地下向欧阳锋

    磕头。

    柯镇恶心想这人好好一个忠良之后,岂知不但认贼作父,

    更拜恶人为师,陷溺愈来愈深,只怕是再难回头的了,心中

    愈益愤怒。

    只听完颜洪烈道:“客地无敬师之礼,日后再当重谢。”欧

    阳锋喟然道:“珍珠宝物,白驼山也有一些,欧阳锋只是瞧着

    这孩子聪明,盼望我一身功夫将来有个传人罢了。”完颜洪烈

    道:“小王失言,先生勿罪。”梁子翁等纷纷向三人道喜。

    正乱间,忽然一人叫了起来:“傻姑饿了,饿死啦,怎不

    给我吃的?”

    柯镇恶听得傻姑叫喊,大是惊诧,心想此人怎会与完颜

    洪烈、欧阳锋等人混在一起。只听杨康笑道:“对啦,快找些

    点心给大姑娘吃,莫饿坏了她。”过了片刻,傻姑大声咀嚼,

    吃起东西来。她一边吃,一边道:“好兄弟,你说带我回家去,

    叫我乖乖的听你话,怎么还不到家?”杨康道:“明儿就到啦,

    你吃得饱饱的睡觉罢。”

    又过一会,傻姑忽道:“好兄弟,那宝塔上悉悉索索的,

    是甚么声音?”杨康道:“不是鸟儿,就是老鼠。”傻姑道:

    “我怕。”杨康笑道:“傻姑娘,怕甚么!”傻姑道:“我怕鬼。”

    杨康笑道:“这里这许多人,鬼怪哪里敢来?”

    傻姑道:“我就是怕那个矮胖子的鬼。”杨康强笑道:“别

    胡说八道啦,甚么矮胖子不矮胖子的。”傻姑道:“哼,我知

    道的。矮胖子死在婆婆坟里,婆婆的鬼会把矮胖子的鬼赶出

    来,不让他住在坟里。他要来找你讨命。”杨康喝道:“你再

    多嘴,我叫你爷爷来领你回桃花岛去。”傻姑不敢再说。忽听

    沙通天喝道:“喂,踏着我的脚啦。给我安安静静的坐着别动!”

    想是傻姑怕鬼,在人丛中乱挨乱挤。

    柯镇恶听了这番说话,疑云大起:傻姑所说的矮胖子,定

    是指三弟韩宝驹了,他命丧桃花岛上,明明是为黄药师所杀,

    他的鬼魂怎会来找杨康讨命?傻姑虽然痴呆,但这番话中必

    有原因,苦于强敌当前,无法出去问个明白。忽又想到:“黄

    药师在烟雨楼前对我言道:‘我黄药师是何等样人,岂能跟你

    一般见识?’他既不屑杀我,又怎能杀我五个弟妹?但若不是

    黄药师,四弟又怎说亲眼见他害死二弟、七妹?”

    正自心中琢磨,忽觉黄蓉拉过自己左手,伸手指在他掌

    心中写了一字:“求”,接着一字一字的写道:“……你一事”。

    柯镇恶在她掌心中写道:“何事”。黄蓉写道:“告我父何人杀

    我”。

    柯镇恶一怔,不明她用意何在,正想拉过她手掌来再写

    字询问,突觉身旁微风一动,黄蓉已跃了出去,只听她笑道:

    “欧阳伯伯,您好啊。”

    众人万料不到神像后面竟躲得有人,只听得擦擦、铮铮

    一阵响处,各人抽出兵刃,将她团团围住,纷纷呼喝:“是谁?”

    “有刺客!”“甚么人?”

    黄蓉笑道:“我爹爹命我在此相候欧阳伯伯大驾,你们大

    惊小怪的干甚么?”

    欧阳锋道:“令尊怎知我会来此?”黄蓉道:“我爹爹医卜

    星相,无所不通,起个文王先天神课,自然知晓。”欧阳锋有

    九成不信,但知就算再问,她也不会说真话,便笑笑不语。沙

    通天等到庙外巡视了一遍,不见另有旁人,当下环卫在完颜

    洪烈身旁。

    黄蓉坐在一个蒲团上,笑吟吟的道:“欧阳伯伯,你害得

    我爹爹好苦!”

    欧阳锋微笑不答,他知黄蓉虽然年幼,却是机变百出,只

    要一个应对不善,给她抓住了岔子讥嘲一番,在众人之前可

    是难以下台,当下只静待她说明来意,再定对策。只听她说

    道:“欧阳伯伯,我爹爹在新塍镇小蓬莱给全真教的众老道围

    住啦,你若不去解救,只怕他难以脱身。”欧阳锋微微一笑,

    说道:“哪有此事?”

    黄蓉急道:“你说得好轻描淡写!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

    明明是你杀了全真教的谭处端,不知怎的,那些臭道士始终

    纠缠着我爹爹。再加上个老顽童周伯通从中胡搅,我爹爹又

    不肯分辩是非,那怎么得了?”

    欧阳锋暗暗心喜,说道:“你爹爹武功了得,全真教几个

    杂毛,怎奈何得了他?”黄蓉道:“全真教的牛鼻子再加上个

    老顽童,我爹爹便抵挡不住。我爹爹又命我前来对你说,他

    苦思了七日七夜,已参透了一篇文字的意思。”欧阳锋道:

    “甚么文字?”黄蓉道:“斯里星,昂依纳得。斯热确虚,哈虎

    文砵英。”

    这几句叽哩咕噜的话,柯镇恶与完颜洪烈等都听得不明

    所以,欧阳锋却是大吃一惊,这是《九y真经》上卷最后一

    篇中的古怪言语,难道黄药师当真参详透了?他心中虽怦然

    而动,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淡然说道:“小丫头就爱骗人,

    这些胡言乱语,谁又懂得了?”黄蓉道:“爹爹已把这篇古怪

    文字逐句译出,从头至尾,明明白白。我亲眼所见,怎会骗

    你?”欧阳锋素服黄药师之能,心想这篇古怪文字要是始终无

    人能解,那便罢了,若有一人解识得出,则普天下舍黄药师

    之外更无旁人,仍是淡淡说道:“那可要恭贺你爹爹了。”

    黄蓉听他言中之意,仍是将信将疑,又道:“我看了之后,

    现下还记得几句,不妨背给你听听。”当下念道:“或身搔动,

    或时身重如物镇压,或时身轻欲飞,或时如缚,或时奇寒壮

    热,或时欢喜躁动,或时如有恶物相触,身毛惊竖,或时大

    乐昏醉。凡此种种,须以下法导入神通。”

    这几句经文只把欧阳锋听得心痒难搔。原来黄蓉所念的,

    正是一灯大师所译《九y真经》总纲中的一段。这诸般怪异

    境界,原是修习上乘内功之人常所经历,只是修士每当遭逢

    此境,总是战战兢兢的镇慑心神,以防走火入魔,岂知竟有

    妙法将心魔导化而为神通,那真是无上宝诀了。只因黄蓉所

    念确是真经经文,并非胡乱杜撰,欧阳锋内功精湛,入耳即

    知真伪,至此更无疑念,问道:“下面怎样说?”

    黄蓉道:“下面有一大段我忘了,只记得下面又说甚么

    ‘遍身毛孔皆悉虚疏,即以心眼见身内三十六物,犹如开仓见

    诸麻豆等,心大惊喜,寂静安快。’”她所背经文,头一段是

    怪异境界,次一段是修习后的妙处,偏偏将中间修习之法漏

    了。

    欧阳锋默然,心想凭你这等聪明,岂能忘了,必是故意

    不说,但不知你来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黄蓉又道:“我爹爹命我来问欧阳伯伯,你是要得五千字

    呢,还是得三千字?”欧阳锋道:“请道其详。”黄蓉道:“若

    是你去助我爹爹,二人合力,一鼓灭了全真数,那么这篇九

    y神功的五千字经文,我尽数背给你听。”欧阳锋微笑道:

    “倘若我不去呢?”黄蓉道:“爹爹请你去给他报仇,待杀了周

    伯通与全真六子后,我说三千字与你。”欧阳锋笑道:“你爹

    爹跟我交情向来平平,怎地这般瞧得起老毒物?”黄蓉道:

    “我爹爹说道:第一,害死你侄儿的,是全真教的嫡派门人,

    想来你该报仇……”

    杨康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个寒噤,他是丘处机之徒,黄

    蓉这话明明说的是他。傻姑正在他的身旁,问道:“好兄弟,

    你冷么?”杨康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黄蓉接着道:“第二,他译出经文后就与全真道士动手,

    不及细细给我讲解,想这部奇书旷世难逢,岂能随他湮没?当

    今只有你与他性情相投。承欧阳伯伯瞧得起,当日曾驾临桃

    花岛求亲,你侄儿虽不幸为全真派门人所害,但我爹爹说,谅

    来你也还会顾念你侄儿,因此要你修习神功之后再转而授

    我。”欧阳锋胸口一酸,心下琢磨:“这番话倒也可信,若无

    高人指点,谅这小丫头纵把经文背得滚瓜烂熟,也是无用。”

    转念一想,说道:“我怎知你背的是真是假?”

    黄蓉道:“郭靖这浑小子已将经文写与你了,我说了译文

    的关键决窍,你一加核对,自知真假。”欧阳锋道:“话倒不

    错,让我养养神,明儿赶去救你爹爹。”黄蓉急道:“救兵如

    救火,怎等得明日?”欧阳锋笑道:“那么我给你爹爹报仇,也

    是一样。”他算计已定,经文在自己掌握之中,将来着黄蓉

    说出经文关键,自能参详得透全篇文义,此时让黄药师与全

    真教斗个两败俱伤,岂不妙哉?

    柯镇恶在神像背后,听两人说来说去,话题不离《九y

    真经》,寻思黄蓉在他掌中写了“告我父何人杀我”七字,不

    知是何用意。只听黄蓉又道:“那你明日一早前去,好么?”欧

    阳锋笑道:“这个自然,你也歇歇罢!”

    只听黄蓉拖动蒲团,坐在傻姑身旁,说道:“傻姑,爷爷

    带了你到桃花岛上,怎么你在这里?”傻姑道:“我不爱跟着

    爷爷,我要回自己家去。”黄蓉道:“是这个姓杨的好兄弟到

    岛上来,带你坐船,一起来的,是不是?”傻姑道:“是啊,他

    待我真好。”

    柯镇恶心念一动:“杨康几时到过桃花岛上?”只听黄蓉

    问道:“爷爷哪里去啦?”傻姑惊道:“你别说我逃走啊,爷爷

    要打我的。”黄蓉笑道:“我不说,不过我问你甚么话,你须

    得好好回答。”傻姑道:“你可不能跟爷爷说,他要来捉我回

    去,教我认字。”黄蓉笑道:“我一定不说。你说爷爷要你认

    字?”傻姑道:“是啊,那天爷爷在书房里教我认字,说我爹

    爹姓曲曲儿,我也姓曲曲儿,他写了个曲曲儿的字,叫我记

    住。又说我爹爹的名字叫曲曲儿甚么风。我老是记不得,爷

    爷就生气了,骂我傻得厉害。我本来就叫傻姑嘛!”

    黄蓉笑道:“傻姑自然是傻的。爷爷骂你,爷爷不好,傻

    姑好!”傻姑听了很是高兴。黄蓉道:“后来怎样?”傻姑道:

    “我说我要回家,爷爷更加生气。忽然一个哑巴仆人进来东指

    西指、咿咿啊啊的,爷爷说:‘我不见客,叫他们回去罢!’过

    了一会,那哑巴送了一张纸来,爷爷看了一看,放在桌上,就

    叫我跟哑巴出去接客人。哈哈,那矮胖子生得真难看,我向

    他干瞪眼,他也向我干瞪眼。”

    柯镇恶回想当日赴桃花岛求见之时,情景果真如此,初

    时黄药师拒见六人,待朱聪将事先写就的书信送入,傻姑才

    出来接待,可是三弟现时已不在人世,心中不禁酸痛。

    只听黄蓉又问:“爷爷见了他们么?”傻姑道:“爷爷叫我

    陪客人吃饭,他自己走了。我不爱瞧那矮胖子,偷偷溜了出

    来,见爷爷坐在石头后面向海里张望,我也向海里张望,看

    见一艘船远远开了过来,船里坐的都是道士。”

    柯镇恶心道:“当日我们得悉全真派大举赴桃花岛寻仇,

    抢在头里向黄药师报讯,请他暂行避让,由江南六怪向全真

    派说明原委。可是在岛上始终没见全真诸子到来,怎么这傻

    姑又说有道士坐船而来?”

    只听黄蓉又问:“爷爷就怎样?”傻姑道:“爷爷向我招手,

    叫我过去。我吓了一跳,原来我溜了出来玩,他早就瞧见啦。

    我不敢过去,怕他打。他说我不打你,你过来。我就过去。他

    说他要坐船出海钓鱼,叫我等那些道士上岸之后,领他们进

    去,和矮胖子他们六个人一起吃饭。我说我也要去钓鱼。爷

    爷说不许我去钓,叫我领道士进屋去,他们认不得岛上的路。”

    黄蓉道:“后来呢?”

    傻姑道:“后来爷爷就到大石头后面去开船,我知道的,

    那些道士生得难看,爷爷不爱见他们。”黄蓉赞道:“是啊,你

    说得一点儿也不错。爷爷甚么时候再回来?”傻姑道:“甚么

    回来?他没回来。”

    柯镇恶身子一震,只听黄蓉问道:“你记得清楚么?后来

    怎么?”只听她问话的声音也微微发颤,显是问到了重大的关

    节所在。

    傻姑道:“爷爷正要开船,忽然飞来了一对大鸟,就是你

    那对鸟儿啊。爷爷向鸟儿招手呼哨,这对鸟儿就飞了下来,鸟

    脚上还缚着甚么东西,那真好玩呢。我大叫:‘爷爷,给我,

    给我!’……”说到这里,当真大叫起来。杨康叱道:“别吵

    啦,大家要睡觉。”

    黄蓉道:“傻姑,你说下去好了。”傻姑道:“我轻轻的说。”

    果真放低了声音说道:“爷爷不理我,在袍子上撕下一块布来,

    缚在大鸟足上,把大鸟又放走了。”黄蓉嗯了一声,自言自语:

    “爹爹要避开全真诸子,怪不得无暇去取金娃娃,但不知雌雕

    身上那枝短箭是谁s的?”问道:“谁s了鸟儿一箭?”傻姑道:

    “s箭?没有啊。”说着呆呆出神。黄蓉道:“好,再说下去。”

    傻姑道:“爷爷见袍子撕坏了,就脱了下来,叫我回去给他拿

    过一件。等我拿来,爷爷却不见啦,道士的船也不见啦,只

    有那件撕坏的袍子抛在地下。”

    她说到这里,黄蓉不再询问,似在静静思索,过了半晌,

    才道:“他们去了哪里呢?”傻姑道:“我瞧见的。我大叫爷爷,

    听不到他答应,就跳到大树顶上去张望,我见爷爷的小船在

    前面,道士的大船跟在后面,慢慢的就都开得不见了。我不

    爱去见那矮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