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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馥解语-第2部分

    揽这活儿,“连溜车时间都没有的,能买得了车吗?”

    百岁烦躁地抓抓下巴,“说的是么。”矮身钻进车里,嘁嘁咔咔打不着火。

    葛棠才打开楼宇门,闻听声音异样,停下来回头看。

    他坐在里面鼓捣了一阵,泄气地下来,掐着腰绕车走了一圈,无奈打电话问老司机江齐楚。手机掏出来,想起他在公司做了一夜新任务开发,天亮才回来,这会儿可能还没躺下呢。滑盖推上去又滑了回来。

    葛棠关上门,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坏啦?”

    “不应该啊。”客户订的车,都是测好才拉出厂的,基本上一辆保一辆。

    百思不得其解,一双睡凤眼黑白朗明,又困惑又濒临冒火。

    葛棠看得好稀奇。

    他这时哧地一声笑了,伸手拍拍车顶,“孙子,爷今儿一定给你销出去。”

    葛棠重新拨找出楼门钥匙,“我看我还是给你找江哥吧。”鄙视地瞄一眼那中看不中用的小车,不想这一瞄瞄出了门道,“我说百岁儿啊,你那车灯是不是开着呢。”

    百岁想都不想,“不可能。”车灯没关早就报警了。

    葛棠走近了,以手遮着看一看,“您真是犟。”

    开一宿车耗电,打得着火才怪。

    百岁第一次如此喜欢小车以及瘦女人,是在葛棠坐进车里掌方向盘,而自己在后面推车的时候。

    说起早上的事,葛棠笑得直捶桌子。唐宣觉得她夸张了,“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吗?”葛棠直起腰,攥拳在后背捶捶,忍俊不禁,“你没瞧他当时那模样。人精人精的一个家伙,净犯最傻的事儿。”

    唐宣只是因她笑而笑,“收敛点儿哦,我还有顾客呢。”

    这种工作日的上午,店里通常比较冷清,但还是有几位大清早过来的。

    唐宣把调好颜色的染发剂交给助理,接过条毛巾擦着手,唤过葛棠,“腰疼别捶。去楼上,等会儿我帮你捏捏。”

    楼上是间小小的美甲室,六七张布艺沙发,颜色形状各异。这时间没人光顾,美甲师也都在楼下闲聊。

    葛棠挑了瓶蓝色甲油,趴在一只双人沙发上,展开五指涂了起来。

    唐宣上来时,她刚好涂完一只手。“你倒自觉。”

    葛棠吹风催干,“你不是说随便涂吗。反正那些孩子对你都死心踏地,也没人去给你告状。”

    唐宣哭笑不得,“告我什么状?”坐下来按过她肩膀,“别玩了,好好趴着,背不要吃力。”

    趴下是趴下了,手指工程还不放弃。

    唐宣也没多说,反正等下她自然涂不下去。

    他的手指压上腰间,葛棠乖乖伏法,很快习惯了力度,舒服地同他闲聊,“16,你有忘关车灯的时候吗?”

    按摩的手指突然停住,有种酥麻感自重压处扩散遍全身。葛棠打个冷颤,撑起肩膀回头看他。

    他拨下她的头发挡住眼睛,挡住她过于凌厉的目光。

    葛棠嘻笑一声,不做反抗动作。

    唐宣叹口气,“你什么都知道,葛棠。还故意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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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棠老老实实瞅着地面,“不是故意气你。”

    她说这句话时,有种落寞的调调儿,唐宣似乎猜得到她的言下之意。

    顿了一下,葛棠说:“我想说他,又找不着人说。”

    唐宣勉强做笑,眉眼薄暖如故,“就那么喜欢他?”

    葛棠嘴巴张了又合,并没是想否认,只是不想承认那么快,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唐宣知道自己应该尴尬,可是面前这女孩子,大猫一样安静而孤独,仿佛他不存在。

    他找不出尴尬的意义。抚着鼻子的指尖,冷烫精味道似已浸入肌理,淡且持久,莫名激增了他的勇气。

    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唐宣拾了只圆凳,在她对面坐正,“说吧,我听。”

    葛棠转过头来看看他。

    唐宣鼓励地笑,“没别的意思。”

    葛棠拧着眉,“可你也不能白听说书啊,帮我敲敲背。”

    唐宣在她背上重拍一掌,“你太无耻了。”

    没有直勾勾盯视的目光,神经与肌肉一同舒缓,加之擅于拉人话匣的唐宣,循循善诱,葛棠的委屈和欣喜,一点点流露。

    她问唐宣:“他是不是看出我喜欢他,用这种方式拒绝?”

    修长食指轻点在她额际,唐宣颇解气地说:“你这能掐会算的系统,怎么遇到他就死机了呢?”葛棠争辩,“在高速运转的啊,你听,读硬盘呢……”

    唐宣轻按她再度紧绷的肌肉,“不过是个孩子。”

    葛棠微怔,笑起来,“我?”见他摇头,笑得更凶,“百岁儿?他更算不得孩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过。我相信他比你敢玩。”

    唐宣歪着嘴巴笑,“你又知道我了?”

    葛棠谦虚,“我只是猜,通常奇准。”

    唐宣说:“大部分事实,和你猜的都不一样。但是你那么猜了,有些人也就认了。”

    葛棠不拿正眼看他,“你猜得就很准吗?”

    “让我猜猜,”他呵地一笑,倾下身来,贴着她几寸距离凝眸注视,“小棠,你是初恋对不对?”

    概念上来讲,百岁不能算葛棠的初恋。

    葛棠从小到大喜欢过很多男生的,只不过每次当她想正儿八经谈的时候,就出现了另一个喜欢的,所以她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和小凯在一起,应该是最接近情侣的相处模式了,但葛棠又从没把小凯当成男朋友。

    这么算起来,唐宣猜得也不离谱。

    想着自己又一场初恋即将开始,葛棠心里雀跃,每天在饭桌上调着样儿表现柔情,倒平白便宜了葛萱两口子。

    江齐楚对着丰盛到了精致的菜品,直说葛棠:“该玩就玩,不用惦记回来给我们做饭。”

    葛萱也说:“是啊,反正我一个礼拜在吃不了几次。”

    葛棠心里发虚,嘴上却硬气,“吃你的就是了。”心想我又不是专门为你们俩做的。

    百岁只在旁边扒着饭碗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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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桌上百岁基本都会出现,他是即使要出去玩,也会先到家把工作穿的那身西服换掉,一般就顺便吃完晚饭再走了。

    赶上葛萱在家,会挤对他:“你不是有饭局吗,还在家蹭?”

    百岁顺嘴就说:“靠,外头那口东西能吃饱吗?”

    这时葛棠就会像谈了恋爱一样甜蜜。

    她其实是不太懂得为自己争取的女人,除了这些,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接近百岁。有时家里有她跟他两个人,他看电视,她在另一只沙发假寐看他。百岁赶她回房间睡,她不理,直等到江齐楚或者葛萱回来了,才无聊地走开。

    全然不知这种行为,在百岁看来,她是为等见到某个人,才肯去睡觉。

    葛棠不愿意错过与百岁单独相处的机会,想法单纯,可掩饰得极好,就连手机里他的照片,也设置在唐宣的来电显示里。因为唐宣电话来得多,她可以常常看到这张照片,很欢乐。

    唐宣知道这事儿,拿她彻底没辙。

    都说女人一恋爱就变笨,葛棠仍然像尾滑鱼,心眼儿细密如鳞,可惜尽使在歪处。

    她对百岁的心思,除了唐宣,再没人能看透半点玄机。

    唐宣都不知该哭该笑,或者该骂这小妮子阴险。

    葛棠亲近他,无话不谈,却也就是这份儿亲近,把唐宣拒绝得死死。

    别人乍看,都觉得他和葛棠才是一对。

    葛棠有一回来店里,唐宣还没到。新来的小发型师不认识她,以为是排队的客人,坐一旁同她聊天,夸她戴的那颗发晶,“很漂亮。”

    葛棠斜眼,“说它还是我啊?”

    “它。”那孩子眼波儿横送,“但戴在你脖子上更漂亮。”

    旁边有人慌慌张张道:“3号你真牛逼,唐主的女人也调戏。”

    葛棠噗哧一声,也不知是笑尴尬的3号,还是笑人家给她那称呼。

    唐宣正进门,瞅见这一幕,当时觉得自己特悲哀。

    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唐宣早早就明白,并不在意葛棠拿他掩人耳目。其实忍不住心疼她:“小棠,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不就去跟他挑明了说吧。”

    葛棠摇头,笑得很刁钻,“不说,他又不喜欢我。说了自讨没趣儿,还丢面子。”

    明知人家不喜欢她,还去做那些,唐宣为之气结。是重要的,他不认为葛棠把心思花在商百岁那样的人身上,是值得的。

    百岁以前曾陪葛萱来过店里。当时唐宣正巧有位朋友在,那朋友认得百岁,说这不是普通人家孩子,十多岁时惹下的祸就骇人听闻。他父亲姓商,名亮,但做事从不给人商量的余地。葛棠只是笑,“这么说,我们还是个名人呢。呵呵。”

    这一笑风轻云淡,两个人却都心事重重。

    辩识遗落的自我

    葛棠说不出具体,但真实感受到百岁对自己没好感。饶是她再懂察言观色,也不解这是什么缘故。

    其实二人之间很有默契,打麻将时相互看得懂对方眼色,暗地里打配合,骗江齐楚和葛萱输钱。葛萱输得哀嚎,“跟你们玩,我就没赢过!”

    打牌是葛萱临时起意,他们没可能事先商量令子。江齐楚也只能说:“你们上下家倒是挺将就。”

    洗牌时手与手轻碰,百岁朝她眨眼。

    葛棠觉得比赢钱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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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萱说她,“钱锈儿。”

    葛棠摇头晃脑,“我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

    “打住。”百岁在她面前摆张幺饼,充当红灯,揉着耳朵疑惑,“当老师不得考音体美小三科吗?您当年怎么过的啊?”

    葛老师面不改色,“因为专业课太优秀了,破格录用。”笑这孩子正经事一窍不通,都什么年代了还考小三科呢。

    葛萱大笑,在妹子头上敲一记,“不害臊!”

    葛棠好疼,嫌她姐下手没轻重。

    江齐楚也瞪了女友一眼,“手真欠。”

    百岁掐着一把钱,边数边看那三人笑闹,数完了往兜里一揣,“葛棠姐,陪我出去办点儿事呗?”

    葛萱警惕道:“什么事?”

    百岁说:“不关你事。”

    葛棠在姐姐的目光中扮安份,“那我不去。”

    百岁无奈,“我替我爸给人捎点儿东西,那儿不让停车,得放一人在车里,省得贴条儿。”

    葛萱闻言更为紧张,“啊,你爸认识的人,肯定没住什么好地方。小棠咱不去。”

    百岁噗哧直乐,“哎哟您这表扬,我得跟大亮说说去。”

    葛萱吓坏了,全世界她最避之不及的人就是商亮,挥手把妹子卖掉保全自身,“早点儿回来啊,晚上你俩赢家得请我们吃饭。”

    百岁出去带上门,探脑袋进来补充一句,“我给小灯泡带走,您二老尽兴吧。”

    葛萱呆呆地,“他说什么。”

    江齐楚摇头,“说晚上没厨子了,咱俩得出去吃。”

    葛棠猜到百岁不会是怕罚单的人,估计也就是想给葛萱和江齐楚制造二人世界。毕竟他们难得能一起放个假待在家里,百岁不说走,葛棠过会儿也要找由头出来的。

    把父亲安排的活儿办妥,百岁开车拉着葛棠满街乱晃。葛棠成心为难他,就是不说去处。堵了一阵车,百岁憋不住了,“你有要去的地儿没,我送你。”

    葛棠茫然眨眼,“回家啊。”

    “可真不懂事。”百岁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教训她了,“你没瞧见我都自立门户了吗?正好跟我去看看房子装修进度吧?”

    葛棠点头,“好呀。”

    百岁打轮转弯,倒车镜里一看,靠右的两道线上排了满满的车。

    葛棠笑看热闹,得以没好气一瞥,落了车窗,担起指挥任务,“给油,别他,过。等会儿。再别,过——”

    车子顺利右转,百岁看她一眼,“你会开车?”

    葛棠扣好安全带,“会开的时候,可能你还没拿本儿呢。”

    百岁笑道:“那对,我现在也没本儿。”

    葛棠对这小痞子无话可说,提一个让他头大的话题,“你爸知道你买的这房子吗?”

    百岁果然笑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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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是在葛棠来之前半月买的,这会儿装修得已经差不多了。

    葛棠问百岁:“你爸要再来,问为什么好好的换了房子,你怎么说?”

    当初百岁到北京的时候,他爸给了一笔钱让买房子。百岁把那钱砸别的买卖里了,住进江齐楚家,就说那是自己的房子。商亮这几年到北京,一直都当那是儿子家。现在要换地儿,葛棠期待百岁能编出一个精彩的理由给他爸。

    百岁让她失望了,只说走一步算一,大不了回家上香。他爸可不好唬弄,一嘴说不好,当年的饥荒就得一并还上。

    难得见他纠结,葛棠心情大好,“我给你出个招儿啊。”

    百岁斜瞥她一眼,“说。”对她,智商肯定,动机怀疑。

    葛棠在他怀疑的目光里,从容地说:“你就告诉他,你之前甩了一个女人,人家朝你要分手费,你为了应急,把房子转给江哥了。”

    百岁一脸厌恶。

    葛棠继续说:“虽然俗,但我觉得,这足以让你爸感到欣慰,起码往女人身上花钱,证明他儿子长大了,你说是不是?”

    她强绷着不露出捉弄的表情,可百岁还是一眼看穿她在拿自己逗闷,抽着一边嘴角,哼一声,“你信我能干出这种傻事?我跟女人在一起,必须得让她们往我身上花钱。”

    葛棠捂着嘴吃吃地笑,“看不出你还有这志向。”

    葛萱说百岁,这小子就算搬出去住,还是得天天过来蹭饭。可葛棠仍有些失落,觉得以后二人见面机会更少了,进门看到乌烟瘴气的装修场面,也没太大兴致。

    倒是刚巧队长现场监工,在阳台看见雇主带了位女士,态度又熟稔,拉着长腔招呼,“哟——过来啦?”

    葛棠吓一跳,往边上蹭了蹭,“妈啊,这干嘛的?”

    百岁撇嘴,“卖的。”客气道,“辛苦了啊。”

    队长说:“哪儿的话,应该的。二位什么时候大喜啊?”

    百岁笑得伪善,“等房子装好啊,到时候请您过来。”

    队长受宠若惊,“好好好,那就提前说句恭喜了。”

    葛棠说:“别光恭喜啊,您给打个折儿当随份子吧。”

    队长目瞪口呆。

    百岁啧一声,“没深沉……要不就抹个零儿得了。”

    一通嘴皮子磨下来,最后送了满屋子电源开关和插座。百岁下楼来稍有抱怨,嫌人家小气。

    葛棠随口劝道:“他也是给人打工的,没多少油水儿可榨。”

    百岁再一想,物件儿虽小,总算是意外收获,侧过头朝葛棠乐,“你还真没白来一回。”

    葛棠说:“我这来认门儿,总得送点儿啥。”

    百岁竖起大姆指,“很好,笑纳了。”

    葛棠看着他,想起刚才装修工人把他们当成准新人的情景,窃喜之后,是回到现实来的失落。有些微走神,电梯到了也没发现。

    百岁没见她跟上来,回头一看,电梯门快合上了,人还在里面愣愣不知干啥。一伸手把她拽了出来,“梦什么游呐?”

    葛棠撞进他怀里,站稳了,不动声色地哎哟一声,“这梯比江哥家的快。”

    江齐楚家是六层小板,根本没有电梯。他们住带阁楼的顶层,每次走累了,百岁都庆幸自己没买那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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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着实好奇,问葛棠:“你到底想什么那么出神儿啊?”

    葛棠说:“我胃疼。”

    百岁轻嗤,“胃疼不早说,我还以为你灵魂绞痛……胃怎么还疼起来了?”

    葛棠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里面没有东西,胃液把十二指肠消化了。”

    百岁崩溃,“你直接说饿不就得了!”

    葛棠娇嗔,“哪有姑娘家家一张嘴就说饿的?”

    百岁大乐,“你一张嘴就让人随份子,有深沉啊?”

    葛棠深情道:“那还不是为了你?”

    百岁说:“得,我不是说领情了吗?走吧,请你吃饭。”

    葛棠立即说:“我要吃火锅。”

    百岁知道她刚才走神在琢磨什么了,再一次确定,葛棠是人精。

    吃火锅折腾时间长,反正两人也没别的安排,百岁找了一家常去的店子。

    葛棠还在看涮品单上漂亮的图片,他则点了两碟凉菜。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