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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

农协五弟兄”的白麻纸条上。不敢点

    蜡不敢焚香更不敢烧纸,五个人递传着把一瓶烧酒奠在坟头,叩首长拜之后就离。

    了。一个弟兄说:“田福贤明日又要忙活了。”黑娃说:“挠一挠田福贤的脚心,

    叫他也甭睡得太安逸了!”

    “这是吓我哩!”田福贤看了看白麻纸上的字随手丢到桌子上说,“他们要是

    有本事杀我,早把我都杀了。”

    挂在枳树枝上的引魂幡子是贺家访一个早起拾粪的老汉发现的,贺耀祖揣着它

    亲自来见田福贤。田福贤平淡的反映让贺耀祖觉得沮丧:“福贤,你千万千万可别

    掉以轻心。斩草除根除恶务尽。黑娃那一伙逃了躲了贼心可没死哇!”田福贤依然

    雍容大度的说:“叔,你的话都对这哩!黑娃这一帮子死狗赖娃全是共产党煽呼起

    来的,共产党兴火了他们就张狂了,共产党败火了他们也就塌火了。”送走了贺耀

    祖,田福贤就对民团团长下令,把团丁分成四路到各个村子去,把黑娃三十六弟兄

    的家属带到白鹿仓来。

    小娥走进白鹿仓立即感到气氛不对,叫她畏怯的团丁们一个个全部笑容可鞠,

    不像训斥仇人而是像接待亲戚贵宾一样带着她走进一个屋子,里面摆着桌凳并要她

    坐下。小娥不敢坐,又不敢不坐,就在最后边靠墙的一个拐角颤怯怯坐下来,低下

    头就再不敢抬起来。田福贤在台上讲第一句话她就抑制不住心的狂跳,不敢拾头看

    田福贤的眼脸而是把头垂得更低了。田福贤的口吻很轻松,似乎在讲一个有趣的故

    事:“我前几天到县上去撞见朱先生。朱先生耍笑说:‘福贤,你的白鹿原成了鏊

    子了。’我想起白嘉轩也对我说过这句话。我才明白嘉轩的话其实是从他姐夫那儿

    听下的。嘉轩说这话时我没在意当是说耍话的,弄清了这话是朱先生的话我才在意

    了。朱先生是圣人,向来不说脏话,他说的话像是闲话其实另有后味。我回来想了

    几天几夜才解开了,鏊子是烙锅盔烙葱花大饼烙馆馆馍的,这边烙焦了再把那边翻

    过来,鏊子底下烧着木炭火。这下你们解开了吧?还解不开你听我说,这白鹿原好

    比一个鏊子,黑娃把我烙了一回,我而今翻过来再把他烙焦。”田福贤讲到这儿,

    一直沉默拘谨的听众纷纷噢噢噢醒悟似的有了反应。田福贤受到鼓舞,又诚恳地感

    慨说:“要叫鏊子凉下来不再烙烫,就得把底下的木炭火撤掉。黑娃烙我是共产党

    煨的火,共产党而今垮塌了给它煨不上火了,所以嘛我现在也撤火——”在座的家

    属全都支长耳朵听着。田福贤郑重他说:“把你们的子弟丈夫叫回来,甭再东躲西

    藏了。叫他们回来到仓里来走一趟,说一句‘我错了,我再不跟人家吆老鸦了’就

    行了。哪怕一句话不说只要来跟我见个面就算没事了。我说这话你们信下信不下?”

    众人不吭声,这时有人站起来证实:“我是黑娃三十六弟兄的二十一弟兄。我跑到

    泾阳在一家财东家熬活,团丁把我抓回来。我只说非杀了我剐了我没我的小命了。

    田总乡约跟我只说了一句,‘回去好好过日子,再甭跟人瞎闹了’。我而今实实后

    悔当初……”又一个小伙接着说:“我躲到城里一家鞋铺子给人家抹褙子,夜夜想

    我妈想我大。我偷偷跑回来给民团逮住了……田大叔宽容了我,我一辈子不忘恩德。”

    这两个人的现身说法打动了许多人,人们虽然担心软刀子的杀法,但还是愿意接受

    软的而畏惧硬的,当下就有几个人争相表态,相信并感激田总乡约的恩德,明天就

    去寻找逃躲在外的儿子或丈大回来悔罪。田福贤笑着向表态的人一一点头,忽然站

    起来巡视会场,终于瞅中了低头坐在屋子拐角的小娥:“黑娃屋里的,你听我说,

    黑娃是县上缉捕的大犯。其他人我敢放手处理,对黑娃我没权处理,但我准备向县

    上解说,只要黑娃回来,我就出面去作保。冤仇宜解不宜结,化干戈为玉帛,甭把

    咱这白鹿原真个弄成个烙人r的鏊子!我佩服朱先生……”

    紧接着的六七天时间里,那些逃躲在外的三十六弟兄中的许多人便由他们的父

    兄领着走进了白鹿仓。田福贤实践诺言,不仅没有加害这些曾经呛喝着把他压到铡

    刀底下的对手,反而像一个宽厚长者训导淘气的晚辈:“好咧行咧,有你一句知错

    改错的话就对咧!回去好好下苦,把日子往好哩过,不瞧瞧你爸都老成啥样子咧?”

    感动得赔罪者愧悔嗟叹,有的甚至热泪滚滚。田福贤这一下完全征服了白鹿原,街

    论巷议都是宽厚恩德的感叹。这种局面影响到民团团丁,由高度紧张变得松懈起来。

    田福贤看到了就及时训话:“把这些人宽大了,实际是把老鸦落脚搭窝的树股给它

    砍掉了,鹿兆鹏这号老鸦再没处落脚垒窝了。你们敢松手吗?外表上越松,内里越

    要抓紧盯死,一心专意地瞅住共产党。鹿兆鹏跑进城里去了,偷偷还回原上来过几

    回……你们啥时候能抓住他?我给诸位的赏金早都准备停当了,数目比省上悬赏的

    数儿还大!”

    小娥回到窑里就开始了慌乱,有一半信得下田福贤的话,又有一半信不下。过

    了几天,听到许多黑娃的弟兄都得到田福贤的宽待,她就开始发生了朝信的一面的

    决定性偏倒。她表现得很有主见,一丝也不糊涂,必须让田福贤按他的诺言行事,

    应该由他先给县上说妥以后再让黑娃回来,不能让黑娃回来以后再由他到县上担保;

    万一县上不答应,可就把黑娃害了。她几次在白鹿镇通白鹿仓的路上蜇来蜇去,总

    是下不了决心鼓不起勇气走过去。她想起把田福贤押上白鹿村戏楼再压到铡刀口时

    的情景。她那会儿作为妇女代表风风光光坐在戏楼上观看对田福贤的审判,看见田

    福贤被绳索拘勒成紫前于色的脖颈和脸膛,两只翻凸出来的眼球布满血丝,那眼睛

    里流泄出垂死的仇恨、垂死的傲气和少许的一缕胆怯。现在,那两只翻凸出来布满

    血丝的眼球终日价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执瓢舀水时那眼球在水缸里,吓得她失了手;

    她拉风箱烧锅时那眼球又在灶膛的麦秸火焰里,吓得她几乎折断了风箱杆儿;更为

    不可恩议的是,她在冒着蒸气的熬得粘稠的包谷糁子的粥锅里又看见了那双眼球一

    那天坐在白鹿仓会议室后排拐角,她鼓足勇气从两个脑袋的间隙里偷偷溜了田福贤

    一眼,滋润的方脸盘上嵌着一双明澈温厚的眼睛……她在路口装作买东西在摊贩货

    堆前蜇磨了一阵就退回原路来,根深蒂固的自愧自卑使她不敢面对那双明澈的眼睛,

    就朝镇子的中街走过去,一转身拐进了第一保障所大门。

    小娥一看见鹿子霖叫了一声“大”就跪下了:“大呀,你就容饶了黑娃这一回!”

    鹿于霖斥责道:“起来起来。有啥话你说嘛跪下做啥?”小娥仍然低头跪着:“你

    不说个饶字我不起来。”“爱跪你就跪着。”鹿子霖说,“你寻错人登错门了。黑

    娃是县上通缉的要犯,我说一百个饶字也不顶用。那天田总乡约亲口给你说了,叫

    你把黑娃叫回来他再给县上作保,你该去给田总乡约回话。”小娥说:“我一个女

    人家不会说话,我也不敢进仓里去……”鹿子霖挪揄他说:“你不是都敢上戏楼吗?

    咋着连仓里门就不敢进了呢?”小娥羞愧地垂着头:“好大哩,现时还说那些事做

    啥!黑娃年轻张狂了一阵子,我也张狂了儿回,现在后悔得提不起了。”鹿子霖说

    :“你就这样去给田总乡约回话,就说你两口子张狂了后悔了再不胡成精了。”小

    娥说:“我求大跟田总乡约说一下。你是乡约说话顶用。黑娃好坏是你侄儿,我再

    不争气是你老的侄媳妇。我再没亲人……”鹿子霖不再开口,这个一进入白鹿村就

    被阿公鹿三撵出家门的小媳妇和他算得近门,他和鹿三同辈,又比鹿三小几岁,她

    自然叫他大大,他从来也没有机缘听她叫一声大。她现在跪在他前面一句一声“大”

    地叫着,他有点为难了;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心慈面软的天性,比不得白嘉轩那样心

    硬牙硬脸冷,甚至比不得鹿三。小娥继续诉说:“大呀,你再不搭手帮扶一把,我

    就没路走了。我一个女人家住在村外烂窑里,缺吃少穿莫要说起,黑间狼叫狐子哭

    把我活活都能吓死,呜呜呜……”

    “唉——”鹿子霖长长地吁叹一声,“你起来坐下。我给田总乡约说说就是了。”

    说着点燃一根黑色卷烟,透过眼前由浓而淡缓缓飘逸弥漫着的蓝色烟雾,鹿子霖看

    见小娥撅了撅浑圆的尻蛋儿站立起来,怯怯地挪到墙根前歪侧着身子站着,用已经

    沾湿的袖头不住地擦拭着流不尽的泪水,一络头发从卡子底下散脱出来垂在耳鬓,

    被泪水洗濯过的脸蛋儿温润如玉光洁照人,间或一声委屈的抽噎牵动得眉梢眼角更

    加楚楚动人,使人实生怜悯。鹿子霖意识到他的心思开始脱缓就板下脸来:“你叫

    我给田总乡约说话,也得说清黑娃到底在哪达嘛。”小娥猛乍扬起头来:“我要是

    知道他在哪达,我就把他死拽回来了。他只说他给人家熬活,死口不说在东在西。”

    鹿子霖忙问:“他啥时候给你说他给人家熬活来?他回来过?”小娥也不想隐瞒:

    “他半个月前回来过一回,给我撂下几个铜子叫我来粮食度春荒,j叫头遍进窑

    门,j叫二遍又出了窑门。我问他在哪达,他怕我去寻他,他死活不透底儿……”

    鹿子霖“噢”了一声,又鼓励小娥继续说下去:“你说这话我信哩!”小娥说:“

    你给田总乡约把话靠实,只要能饶了他,他再回来给我送钱时,我就拉住他不叫他

    走……,小娥说着又轱辘辘滚下泪珠来。鹿子霖说:“好了,我立马去找口总乡约。

    你回吧,你放心地等我的回话。把眼泪擦了,甭叫街上人看见笑话。”鹿子霖叮嘱

    着,看见个娥有点张皇失措地撩起衣襟去擦眼泪,露出了一片耀眼的肚皮和那个脐

    窝,衣襟下露出的两个茹头像卧在窝里探出头来的一对白鸽。他只扫瞄了一眼,小

    娥衙下衣襟说:“大!那我就托付你了,我走了。”

    鹿子霖走进白鹿仓找到田福贤直言道:“贺老大坟上的引魂幡子是黑娃抄的。”

    他看着田福贤惊异的伸色愈加自得地学说了与小娥谈话的过程,正是从小娥透露的

    黑娃回家的时间准确无误地谁测出这个结果。田福贤问:“她没说黑娃在哪达?”

    鹿子霖说:“看来她是真不知底儿。黑娃也逛得鬼得很哩!”田福贤断然说:“好

    啊子霖,你谈的这个情况很重要。你马上可以给她满碟子满碗地回话,只要黑娃投

    案回来一概不究,县上通缉的事由我包了。你千方百计把这女人抚拢住,哪怕她瞩

    出一丝黑娃的影踪也好。那样的话你就立下大功了!”

    第三天夜里,鹿子霖敲响了小娥窑d的门板。他刚刚从贺家坊喝酒回来。贺耀

    祖见了挂在贺老大坟上的引魂幡怒不可遏,指挥族人把贺老大家老三辈的祖坟从贺

    氏坟园里挖走了,业已腐朽的骨殖和正在腐烂的尸体全都刨出来扔到沟里去了。贺

    耀祖置备酒席庆贺,邀集本仓的头面人物赴宴。田福贤俗守夜不出仓的戒律谢辞邀

    约。鹿子霖痛痛快快喝了一通顿了,夜深人静时分吸着麦苗青草的清新气息,浑身

    轻松地从村子东边的慢坡道上下来,走进了小娥独居的窑院。窑里传出小娥睡意朦

    胧惊恐万状的问话声。“你大。”鹿子霖说,“甭害怕。我是你大。”

    木门闩眶哧滑动一声门开了一扇,鹿子霖侧身进去随手关上了木闩,窑里有一

    股霉味烟味和一股异香相混杂,他的鼻膜受到刺激连连打了三个喷嚏。“甭点灯了,

    省得招惹人眼。”鹿子霖听见黑暗中的小娥拼打火镰火石就制止了,“凳子在哪达?

    炕边在哪儿?我啥也看不见。”“在这儿。”小娥说。鹿子霖就觉着一只软软的手

    抓着他的胳膊牵引他坐到一条板凳上,从那种异样的气味判断,小娥就站在他的右

    侧,可以听见她有点喘急的呼吸声息。“大呀,我托你办的事咋个向?”小娥说话

    的气浪吹到他的耳鬓上。“说好了说妥了,全按你想的说成了。”鹿子霖爽气他说

    着,压低声儿变得神秘起来,”还有一句要紧话我不敢对你说。你女人家嘴不牢捅

    出去,不说你不说黑娃,连我也得倒灶!”小娥急切切他说:“大,你放心说。我

    不是鼻嘴子娃娃连个轻重也掂不来?”鹿子霖黑暗里摇摇头说:“这话太紧要太紧

    要了!随便说了太不保险。”小娥无奈地问:“大呀,你信不下我我咋办……那要

    不要我给你赌咒?”“赌咒也不顶啥。”鹿子霖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字一板说:“

    这话嘛得、睡、下、说。”小娥像噎住了似的低声说:“大——”鹿子霖断然说:

    “这会儿甭叫大。快上炕。”

    鹿于霖在黑暗如漆的窑d里站着,对面的小娥近在咫尺鼻恩可感,他没有伸出

    双臂把她挟裹到炕上去,而是等待小娥的举动。小娥没有叫喊,没有朝大大脸上吐

    唾沫,只是站着不动也不吭声。听见一声呢喃似的叹息,站在他对面的影柱儿朝炕

    那边移动,传来脱衣服的响声。鹿子霖的心底已经涌潮,手臂和双腿控制不住地颤

    栗,他丢剥了夹褂儿又褪下了夹裤,摸到炕边时抖掉了布鞋就跷上炕去;当他的p

    股落到炕上时感到了一阵刺疼,破烂的炕席扎刺进皮r去了;他顾不得疼痛,揭开

    薄薄的被子钻进去。小娥羞怯地叫:“大一”鹿子霖嘻嘻地说:“甭叫大甭叫大,

    再叫大大就羞得弄不成了!”他已经把那个温热的身子紧紧裹进怀里,手忙脚乱嘴

    巴乱拱,这样的年纪居然像初婚一样慌乱无序,竟然在刚刚进入的一瞬便轰然一声

    塌倒。他躺在她身上凝然不动,听着潮涌到心间的血y退回到身体各部位去,接着

    他一身轻松无比清醒地滚翻下来,搂住那个柔软的身体,凑到她的耳根说:“黑娃

    万万不能回来!”小娥呼地一下豁开被子坐起来:“你哄我?你把事没办妥,你哄

    着我睡觉……”鹿子霖欠起身说:“我说你们女人家沉不住气,你还说你赌咒哩!

    听我把话说完——”他把她搂住按进被窝:“我给田福贤把你的话说了,田福贤也

    答应了,昨日专门到县里去寻岳书记,岳书记也答应只要黑娃回来认个错,就啥话

    不提了。说黑娃万万不能回来是我的主意。你听了我的话好,你要信田福贤的话就

    去叫黑娃回来……”小娥忙问:“大,你咋说万万不敢回来?咋哩?”鹿子霖说:

    “你们女人家只看脚下一步,只摸布料光的一面儿,布的背面是涩的,桌子板凳墙

    壁背面都是涩粗麻麻的。田福贤万一是设下笼套套黑娃咋办?”小娥倒吸一口气“

    噢”了一声。鹿子霖说:“田福贤跟我是老交情,我本不该说这话。我实实不想看

    见你钻进人家的套套儿里去。我这人心软没法子改。黑娃辱践了我,按说我该跟田

    福贤合伙收拾他,可你那天往保障所去给我面前一站一跪一哭,哎……”小娥完全

    失望他说:“那咋办呀?黑娃不回来我咋活呀?”鹿子霖说:“大给你把后头十步

    路都铲平了。这样吧!就让黑娃在外头熬着混着哪怕逛着,总比睁着眼钻笼套强。

    先躲过眼下的风头再说,说不定风头过了也就没事了,说不定田总乡约调走了也就

    好办了。你嘛,你就过你的日子,大给你钱你去买粮食,日后没事了,黑娃回来了,

    大也就不挨你的炕边了。”说着坐起来,摸到衣服掏出几个银元,塞到小娥手里。

    小娥突然缩回手:“不要不要不要!我成了啥人了嘛?”鹿子霖说:“你成了啥人

    了?你成了大的亲蛋蛋了!不是大的亲蛋蛋儿,大今黑还能给你说这一河滩体已话,

    ”他穿上衣裤,下了炕站住斩劲他说:“谁欺侮你你给大说,大叫他狗日水漏完了

    还寻不见锅哪儿破了。关门来。大逢五或者逢十来,把炕上铺得软和些儿。”

    隔两三日即逢五,鹿子霖耐着性子俟到逢十的日子,又一次轻轻弹响了那木板

    门。如果逢五那天去了,间隔太短,万一小娥厌烦反倒不好,间隔长点则能引起期

    待的焦渴。鹿子霖吃罢晚饭,给他的黄脸女人招呼一声,就到神禾村去了,自然说

    是有公事。他在那儿推牌九手气大红,用赢下的钱在村子小铺里买了酒和牌友们干

    抿着喝了。他现在不需要像头一次那样繁冗的铺陈,一进门就把光l着身子的小娥

    揽进怀里,腾出一只手在背后摸到木闩c死了门板,然后就把小娥托抱起来走向炕

    边,小娥两条绵软的胳膊箍住了他的脖子。鹿予霖得到呼应就受到鼓舞受到激发,

    心境中滞留的最后一缕隐忧顿然消散。他把她轻轻放到炕上,然后舒缓地脱衣解裤,

    提醒自己不能再像头一回那样惊慌那样急迫,致使未能完全尽兴就一泄如注。他侧

    着身子躺进被窝,一般浓郁的奇异的气息使他沉迷。小娥迎接他的到来,钻进他的

    怀里。他再次清醒地提示自己不能急迫慌乱,用他的左手轻轻地抚摩她的后颈和脊

    背,他感到她的手。臂一阵紧过一阵地箍住他的后背,把她美好无比的乃子偎贴到

    他的胸脯上。她的温热的脸腮和有点凉的鼻尖偎着他的脸颊,发出使他伶悯的轻微

    的喘息,他控制着自己不把嘴巴贴过去,那样就可能使他完全失控。他的手掌在她

    细腻滑润的背脊上抚摩良久就扩展到她的尻蛋儿上,她在他怀里颤栗了一下。他抽

    回手从她柔软的头顶抚摩下去,贴着脖颈通过腰际掠过臀部下滑到大腿小腿,一直

    到她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