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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公室,看我不打死你。”

    林家伟看丁雯那娇羞的样子,那握起的小拳头,真是可人得心疼,恨不能上去立刻强暴了她。再看丁雯的眼里,盛满了勾魂的波,烧着欲念的火,那波荡得他失魂,那火烧得他落魄。难怪党中央三令五申,领导干部必须要经得起人情关、金钱关、色情关。这关的确难以闯过,但这次林家伟必须闯过,为了男人的自尊,他必须闯过。

    林家伟假装惧怕的样子说:“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那一拳头下来,不把我砸得脑袋崩裂才怪哩。”

    丁雯一看自己还在捏着的小拳头,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才说:“你真逗,逗得令人可爱。”

    林家伟说:“不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丁雯说:“真的假的我再不管了,说正题,今晚你去不去。”

    林家伟说:“改天吧,今晚我还有个饭局。”

    丁雯叹了一声说:“好吧,改天就改天。”说完就起身告辞。林家伟的目光跟着她出了门,收回来后还是止不住心旌荡漾。

    下午一上班,总编王一飞给林家伟打了个电话说请他过去商量个事儿。

    林家伟就想他究竟有啥事儿跟我商量呢?莫不是那篇文摘引起了什么麻烦?否则,他有啥事能同我商量。平时,人、财、物权都是王一飞一人独揽,无论是单位进人,大项目开支,还是单位内部职工的岗位调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从未与林家伟碰头商量过,时间一长,林家伟也就习惯了。人家是一把手,如果事事都要同你这个二把手商量,一把手的地位、一把手的权力怎么能体现出来?你的定位是助手,你只能把你分管的工作抓好,别的你别去想,也别去争。权力不是明火执仗争来的,而是通过时间熬来的,玩脑子玩来的。他很欣赏一句古话:“尺蠖之一屈一求伸也。”倘若一个人想在官场上混下去,暴躁情绪化是最大的天敌,战胜它首先要战胜自己,否则,你就难以克服自我走向成功。

    自从那篇文摘刊发以后,林家伟明显地感到王一飞不高兴,脸色抑郁,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有时爱理不理的。林家伟却假装没事儿人一样不在乎。

    林家伟一走进王一飞的办公室心里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当然,他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办公室本身,而是来之于心理上的障碍。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不是心心相印,而是心存芥蒂,表面上又要装作很融洽的样子实在难受,但林家伟还必须装,不仅要装得上下级关系很和谐,而且还要装得毕恭毕敬,尽管他觉得十分别扭。

    王一飞和蔼地笑了笑,向林家伟递了一支烟,示意他坐下,才慢条斯理地说:“家伟,自从报社的靳开才调走之后,还空着记者部副主任的位子,是不是尽快地考虑一个人选,否则老空着也不好,你说哩?”

    林家伟马上附和说:“就是,无论从提拔培养干部的角度,还是从加强报社内部的管理来讲,都应该考虑把这个科级的职数配齐。”林家伟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想,提拔干部同别的不一样,先要领导班子拿出意见,上报宣传部,宣传部同意之后,再上报组织部考察后方可任命,倘若没有这么多的组织程序,你想报谁恐怕早都报上去了,哪会征求我的意见? 王一飞说:“就是,应该配齐了。”

    林家伟说:“是的,应该配齐了。”

    林家伟想,他肯定想提拔丁雯,这是明摆着的,就是不说,想让我说,目的是由我提出来,好通过宣传部这一关,真可谓老j巨猾。

    王一飞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口:“人选嘛,我看丁雯这几年进步很快,也出了一些好稿件,在社会上影响不错,从培养妇女干部的角度来考虑,提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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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节:绝路(29)

    林家伟终于从王一飞的口中印证了他对他的把握十分准确,同时,也印证了丁雯在他面前的矫情的确是假扮的。现在,当他回过头去想起那矫情的引逗,那充满欲望的眼神,甚至扭动的腰与丰硕的臀都在为他设着圈套,布着陷阱,等他入了套,再给他留下温柔的一刀。人不能犯两次同样的错误,现在的林家伟已不是过去的林家伟了,吃一堑长一智,如果让这个小婊旦儿连捅两刀,尽管是非常温柔的两刀,证明他实在太愚蠢了。

    平心而论,林家伟觉得记者部的向涛更为适合,他与丁雯相比,除了性别上的劣势之外,无论从文化素养、新闻的敏感程度,敬业精神,还有人品与资历都比丁雯强。从工作的角度上讲,他觉得要提拔就应该提拔向涛。另外,从他私人的角度上来讲,他更想提向涛。因为报社的中层干部几乎都是王一飞提起来的,除了编辑部主任老罗是两朝元老,办事不偏不倚,为人比较老实之外,其他的几个都是王一飞的铁干将。广告部的主任辛伟,办公室的主任方向明,发行部的主任王永军,记者部的主任胡开林,无一例外的像比赛一样巴结奉承着王一飞,他这个副总编显得势单力薄,孤立无援。在这个意义上,他当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提起一个自己信赖的人作嫡系,这个人就是他看好的向涛。但是,他觉得要是直接否定丁雯,提出向涛,肯定会使王一飞的面子上过不去,造成双方的对立,导致的结果是向涛也上不去,他与王一飞的关系也搞僵了,这样,会极不利于他目前的处境,想了想,他最终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建议。

    林家伟说:“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丁雯这几年的确进步飞快,业务能力也很强,人缘也不错,在报社内外口碑很好。按着一般的程序来讲,还得上领导班子会议讨论。我考虑这样行不行,如果在班子会上我们只提丁雯一人,大家是不是会有这样的想法,既然你们两个领导达成共识了,还让我们讨论干啥?为了避嫌,是不是再放一个,让大家充分发表了意见,最后再集中到丁雯,这样好不好?”

    王一飞一边听着,那笑纹就一边向外扩大。当林家伟讲完,便高兴地说:“家伟还是有头脑,再放一个就再放一个,免得大家有什么想法。你看放谁好?”

    林家伟故意假装不在乎的样子说:“你说吧,放谁也行,只不过让他当个陪衬人而已。要不,就把记者部的向涛放上,怎样?”

    王一飞说:“行,向涛就向涛,等“两会”完了我们召开个班子会定下来就给宣传部报。”林家伟从王一飞自信的神态中窥到他完全有足够的把握把丁雯扶上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林家伟还在想这件事儿,王一飞真的胸有成竹能把丁雯提上去吗?恐怕未必。因为林家伟清楚,班子内的大部分成员都事事向着王一飞,但未必事事向着丁雯,因为丁雯的某些不加掩饰的凌驾于别人之上的自我优越感曾激怒过报社的许多人,包括几个中层干部,只是他们明白丁雯的背景而敢怒不敢言。倘若把向涛与丁雯放在一起让班子成员打分,大家的内心深处肯定向着向涛而不会向着丁雯,这一点林家伟确信无疑。然而,这一点王一飞未必知道,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正因为如此,他的自信也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当林家伟认真分析了这些情况之后,内心深处有一种快感,他为他也能玩出这样高水平的花样而陶醉。

    晚上下班后,他给向涛打了个传呼,他特意在电话中向向涛透露了两个领导碰头的秘密。当然他没有说让向涛当陪衬人,只是说王总提的是丁雯,他提的是向涛,叮嘱他私下里与几个部主任接触接触,并且一再叮嘱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林家伟明显地感到向涛在电话的那头像j啄米一般的不断地点着头,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林家伟想,权力真是个好东西,权力实在太诱人了,这么正直的记者,在权力面前竟然也会激动不已,何况他人乎?政协会、人代会在三月下旬如期召开了,电台、电视台、有线电视台的播音员们在电波里荧屏中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全市人民盼望已久的政协会、人代会终于召开了,这是全市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喜事……”《金都日报》上刊发了“两会”社论,也同样离不开这些套话,把金都渲染得浮漂漂的。其实,老百姓最明白,他们盼望已久的大喜事就是涨工资、住楼房,或者是子女上学,毕业就业。至于“两会”什么时候开,他们根本不闻不问,有的甚至连“政协会”、“人代会”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什么会不会,不就是开会嘛,无非是领导作个讲话,大家再跟上说些好话,你好我好大家好,完了之后当官的继续当官,种田的继续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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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节:绝路(30)

    然而,今年的“两会”却不同于往年,因为一件偶然的事件,使平静的金都一下沸腾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报纸引起的。

    3月20日,人代会正式召开。上午“两会”的代表和委员听取黄心刚市长、市计委主任、市财政局长分别作的政府工作报告、计划工作报告和财政工作报告。下午,人代会和政协会分别分成若干个小组审议和讨论这三个报告。报社为了迅速快捷全面地报好“两会”报道,要求两个采访组务必在晚八点整理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讨论发言,再交印刷厂连夜排版印刷,赶在次日一早出报。版面是这么安排的,头版安排了人代会开幕的消息、本报评论员的文章、会议侧记、图片,四版是《政府工作报告》摘要,三版是人大代表的座谈发言,六版是政协委员的座谈发言。下午六点,一、四版已开机印刷,内版二、三版的稿件正在整理中,晚八点,人代会的座谈摘要整理完备,经人大秘书长审阅签字后,丁雯给王总编家打电话请示王总编是否看稿,王总编说秘书长已签过字我就不审了,赶快交印刷厂排版。晚八点二十分,政协委员的座谈摘要整理完备,经政协秘书长审阅签字后,向涛打电话请示林家伟,林家伟说“两会”的稿件都经王总编审阅,你给王总编家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向涛又打通了王总编家的电话。王总编还是那句话,秘书长已经签过字了,我就不审了,赶快交给印刷厂让他们排版。

    第二日一早,辛苦了一夜的印刷工人们早已把报纸打成捆交给了发行部。早上刚上班,列席参加政协会的王一飞就打来电话,要求发行部主任王永军立即组织人力把报纸发下去,让全市人民及早了解到“两会”的精神实质,并派员给“两会”的代表和委员人手一份,发下去。

    大家忙忙乎乎到了十点钟,王一飞又打来电话让王永军立即停止发报。王永军说报纸已经发完了。王一飞几乎气急败坏地说,马上组织人员再收回来,报纸出了问题了。刚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给林总说一声,通知在家的人员立即开会,我马上就到,你赶快打电话通知邮局,各县没有发送的报纸立即停止发送,已发送的马上给县委宣传部打电话截留住,市区范围内等我回来再布置。

    王永军接完电话,慌慌张张过来给林家伟打了个招呼,又忙着给邮局打电话去了。

    林家伟一听报纸出了问题要收回,不免一阵紧张,头仿佛一下“嗡”的大了起来。要收回报纸,肯定是出了政治性的大问题,否则,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早上上班,他一直忙于别的事务,对新报只匆匆浏览了一下标题,内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所以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他还不得而知,现在再看,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组织在家的编采人员,总务后勤人员开会。

    林家伟刚把人员组织顺当,王一飞就赶来了。

    王一飞面色苍白,神情十分严肃。林家伟一看知道问题相当严重,心里不免一阵发怵,竟不知问题究竟出在了哪个环节,是不是与自己有关?他的心几乎提到喉咙上了。

    王一飞一进会议室就说报纸出了问题了。他几乎语无伦次地说:“这次报纸出的问题很大,问题出在了政协委员的座谈发言上,个别人以点带面,片面地抓住一两个枝节,扩大事实,否定市委、政府的工作。现在问题出了,我们报社有责任也无责任,说有责任,是我们的记者水平太差,政治素质太低,造成了所选摘的发言导向有误。说没责任也没责任,因为政协委员的发言摘要有政协秘书长的签字。这些我不打算多说,等过后再认真总结。根据市上领导的指示,要收回报纸换稿重出。版面安排有林总编负责,把第三版韦长青、陆海昆两委员的发言撤下来,安排别的文章补上。力争下午两点半出来一部分,先发给‘两会’上的代表和委员。”

    林家伟听到这里,知道没有他的事,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一场虚惊过后,反倒暗地窃喜起来,心想,你王一飞负责审稿,出了问题你倒把责任统统推到别人的身上,自己一点儿都不承担,能说得过去吗?等事情过后,市委、市政府难道会对这样的政治事件不追究责任吗?如果追究起来,你王一飞也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想,他反倒巴不得把事情越闹越大,闹得满城风雨才好。这时,也就在这时,他突然联想起革命样板戏《龙江颂》中一个烧窑的阶级敌人说的一句台词:“把火烧得越旺越好。”他记不清这位阶级敌人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他同江水英同志对着干,江水英同志领着大伙儿去抗洪,他却对烧窑的朋友说了那句话,说的时候表情狰狞,恶狠狠的口气。此刻,当他联想起了“把火烧得越旺越好”的这句台词时,就把自己同那位阶级敌人扯到了一起,竟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混入到报社内部的阶级敌人? 王一飞安排完了改版出报的事谊后,又部署起了收报工作。王一飞说:“‘两会’上的报纸我已安排跟会的记者去收。按照市上的要求,要一张不漏收回来,这是政治任务。发送到各单位的报纸,各批发零售点的报纸,由谁发送的再由谁收回来,谁要收不回来,不仅在政治上承担责任,而且在经济上也要加以制裁。”王一飞讲到这里,发行部主任王永军进来了。王一飞就问王永军,邮局的报纸是否发下去了? 王永军说:“他们已经发出去了,我已向各县的宣传部打电话联系过了,让他们无论如何要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截留住,郊区的几个乡镇我也打电话部署了,看来没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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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节:绝路(31)

    王一飞听完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继续说:“问题既然出了,我们也不必惊慌,要沉着应战。在座的编辑、记者、后勤总务人员,要深入到车站、旅店、公园、商场里去,要从小商小贩、报童手中买回报纸,资金不足,可向会计处打个借条把钱借上,等收回报,拿着报纸报销。”然后,王一飞又给每个人分了区域和地点,要求他们赶快行动,中午不休息,在街上吃点快餐,力求赶在下午三点前结束工作。

    安排部署完了,王一飞像指挥完了一场战役,身心疲惫地对林家伟说:“报纸你看过了?”林家伟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发虚。

    王一飞说:“这完全是胡搞,报纸就是办报人办的,让这个长哪个长的审阅签字,签完了字,出了问题还是报社的,这个长哪个长怎么不去收报去?这都是胡搞。”

    林家伟说:“这个责任我们不能承担,谁签字让谁承担去。我们大不了承担一些经济责任。”

    王一飞苦笑了一下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市上领导未必这么想呀。家伟,我还得到会场上去,这里你就多留个心。”说着就站起来,向司机老仇招了招手。

    林家伟看着王一飞下楼的背影,猛然觉得他明显地有了一种老态。过去,他一直认为王一飞很精神,尤其那天晚上王一飞驾着车拉着丁雯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时,他甚至觉得他不仅精神而且还很潇洒。现在,就这么一件事,仿佛一下击垮了他。人,有时候是相当脆弱的。

    林家伟回到办公室,找了两篇“两会”小特写,换下了两委员的发言摘要,叫来责编,吩咐他拿去交印刷厂重新制版,然后拨通印刷厂曹万善厂长的电话,讲明了改版理由,叮嘱了出报的时间,才得空拿过有问题的报纸,想看个究竟。

    三版的主标题很鲜亮,《参政议政进言献策振兴金都共话改革》几个黑体字占了统栏,副标题是《政协金都市四届二次会议部分委员座谈摘要》。林家伟的目光跳过其他人的发言,一下子找到了韦长青的发言。

    韦长青:这几年金都发展很快,这与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是分不开的,但是,如果我们在工作中再减少一些失误,金都的发展不是更快吗?有些失误不是无法克服的,而是人为造成的,是属于决策上的失误,比如我们的煤制气工程,这是官方讳莫如深的话题,又是老百姓意见最大的一个话题,我们1亿2千万投进去了,还欠着澳大利亚的贷款,仅每年的利息就要承担几百万,10年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不能眼看着那一块设备废铁一样堆在那里没人管呀,虽说那是上届领导班子搞下的,与我们这届班子没有多少牵连,但也不能不闻不问,即使廉价处理了,比堆放在那里风吹雨淋到末了再卖废铁强。再比如,金威皮革再生公司,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初办厂时,报纸电视上宣传得多么多么好,说是招商引资,开发资源。政府先后投进去了几百万,买回来的都是香港人的一堆旧设备,公司还没有上马就垮下去了,近百名集资工人没上一天班就失业了,追要集资款又要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