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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沉鱼仙姬

    孤竹若将华贯南三人引到自己房间,交与尚方映月后,当即离开房间,向房外的小宛和小暄交落几句说话,便自行走出天龙门,独自往北而去。

    这时刚刚入夜,今天正好是月中,满月如镜,把大地照得亮堂堂一片。在溶溶月色下,只见一条人影如箭般奔行,身形轻灵腾捷,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当那人将到一座黄墙小庙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月光照在庙前的横匾上,原来是一座土地庙。此刻夜阑人静,四下里沉寂无声,那人来到庙前,朗声道:「何方高人?便请出来一叙。」

    说话刚落,便见庙旁转出一人,裙摆飘飘,竟然是一个女子。见那女子步步莲华,缓缓向那人走去。突然听见那人咦的一声,抱拳道:「原来是孤竹仙宫宫主大驾,纪元维在此见礼。」

    这个女子并非是谁,正是孤竹若。见她一身银白色长裙,外披大袖对襟纱罗衫,胸脯之下,束了一条翠缘长丝带,头发不似当时的妇女梳上高髻,只用一条银色丝带在背后把长发束住。夜风萧萧,裙摆秀发随风轻飘,衬着她那花容月貌,乍看之下,犹如仙女下凡一般。

    纪元维见着眼前这个心仪已久的美女,一时也呆了半晌。

    看见孤竹若微微一笑,说道:「你终于来了。」

    纪元维点了点头,说道:「孤竹宫主似乎早已知道在下定会前来?」

    孤竹若道:「本宫假若不知道,又岂会在此迎接纪大侠。」

    纪元维眉头一紧,心想:「这个宫主果然厉害,竟早就发觉天龙门内有咱们的人,但此事便连映雪我也没有提起,她又从何得知?这样看,天龙门里面的兄弟恐怕已和映月一样,早就落入他们手中了!」

    孤竹若轻轻拨了一下鬓上的头发,说道:「纪大侠今次夤夜赶来,肯定是为了你们二庄主的事了?」

    纪元维颔首道:「好说,宫主派人接请敝庄二庄主,料来必定有什幺事情商议,在下人微言轻,原本不敢过问,只是见二庄主入夜未归,纪某实在难以安心,致冒昧前来打扰。」

    孤竹若轻笑道:「堂堂追魂手纪大护法这样说,忒也谦了。今次我请贵庄二庄主到来,确实有一事要二庄主帮忙,纪护法无须担心。」

    纪元维道:「咱家二庄主年纪尚轻,又能帮上什幺忙。倘若纪某力之所及,就交由本人代劳,让纪某先接送二庄主回庄,在前来听凭差遣,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孤竹若摇头一笑:「对不起,这件事恐怕纪护法无能为力。这样吧,看在纪护法脸上,我应承你也可以,二庄主明儿一早我派人送回贵庄,但纪护法你必须留下来,怎样?」

    纪元维哈哈一笑:「要纪某做人质,这又有何难,只要宫主肯立即放人,纪某甘愿留下来,但要等到明天早上,这恐怕……」

    孤竹若道:「你是怕我食言?」

    纪元维笑道:「孤竹仙宫誉满江湖,况且宫主乃响当当的人物,信重然诺,无人不知,宫主的说话,纪某绝对不敢不信,但此事重大,纪某不能自专,同时也难以回庄覆命,还请宫主见谅。」

    孤竹若道:「假若我不放人,一定要你现在留下呢?」

    纪元维道:「既然这样,纪某只好得罪。」

    孤竹若微微一笑:「素闻纪护法一手凌虚剑法出神入化,本宫也想见识见识。来吧,咱们就玩玩看,还盼纪大护法手下留情。」

    纪元维说了声得罪,寒光一闪,长剑直往孤竹若刺去,刺到她胸前一尺之处,见孤竹若依然卓立不动,当即凝住剑势,说道:「请宫主亮兵器。」

    孤竹若摇了摇头:「本宫今晚没带兵器在身,纪护法不用客气,要是本宫毙在阁下剑下,可说是天命,来吧。」

    江湖传闻孤竹仙宫武功异常厉害,只是直来无人得见,到底高深到何等地步,纪元维确实无从知晓,但见她空手接自己长剑,且显得气定神闲,不自禁心中一凛,当下长剑圈转,剑尖往前一送,点向她左边肩膀,这招本意心存试探,倘若孤竹若不闪不避,或是抵挡不住,便即移开剑尖,不欲伤她。

    眼见剑尖距离她肩膀不到一尺,忽然当一声轻响,长剑登时被一股劲力弹了开去,纪元维手腕同时给震得一麻。原来孤竹若待得剑到之时,手指从下往上一弹,刚好弹在离剑尖三寸的剑刃上,指力到处,长剑立即被指劲荡开。

    纪元维猛然一惊,如此神乎其神的武功,当真还是首次见到,暗想:「孤竹仙宫果真名不虚传,光看这手指法,便已经让人折服。」

    当即手腕一沉,长剑颤成了三团剑花,分刺向她身体上中下三处,这一招梅开三度,名字虽不大好听,却是凌虚剑法的精要所在。

    孤竹若见他三团剑光涌至,漫天立时耀眼生花,不由叫了一声「好」,身子随着剑势往后倒退,双手同时递出,听得当当当连声响过,每响一声,剑尖便荡出数寸,这回孤竹若并没有用上很大指劲,每一指都只是轻轻一弹,她要让纪元维知道,虽然他剑招紧密迅猛,却也奈何她不得。

    纪元维越战越惊:「以自己目前的武功,江湖上能胜过自己的,可说寥寥可数,没想竟然对付不了一个赤手空拳的女子。」

    知道今日实是遇上大劲敌,不由打起精神,凝神接战。

    但见孤竹若随式而转,衣带飘飘,在月色照射下,更显漂亮之极。

    纪元维连番抢攻,时而大开大阖,时而轻灵无方,出招越来越快,几乎已看不清剑招,而每每只毫发之差,便要孤竹若血溅当场。然而,孤竹若依然动作矫捷自然,间歇只听得当当指声,身躯在剑光下旋转穿插,长剑始终连她衣角也碰不到一下。

    转眼数十招过去,纪元维越加慑服,正要罢手认输,忽见孤竹若衣袂连摆,数股强劲的气流直涌而来,纪元维受劲气一撞,气为之一窒,只得闪身避过,岂料纪元维趋身向左,孤竹若便从左面攻来,身子向右闪避,她又从右面拦挡,逼得他不能不往后退。

    只见孤竹若左手拍出一掌,右手衣袖这里挥出,两股气劲分从左右压内纪元维,枉自纪元维一剑在手,就是给气劲压得无法埋身,只有一步步后退闪避。

    不觉之间,纪元维已退到土地庙门口,暗自一惊,方知道孤竹若有意逼自己进入庙中,才会截断自己两旁的去路,但为何如此,一时又想不出来。思念才这幺一转,当前一股气流又直压过来,胸口如被抽尽了空气似的,气息登时窒住,教他不得不往后一跃。

    当纪元维双腿落地,方发觉自己已进入了庙堂,乜眼望见左首有一窗户,心思电转,便欲破窗而出,岂料右脚刚移,听得「嗤」一声轻响,身上倏地一麻,竟被孤竹若隔空点了道,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浑身已是酸软无力。

    天上的月光从窗外进来,正好投在纪元维身上,将他的脸容照得一清二楚。孤竹若徐步来到他跟前,柔声问道:「纪护法是否心中不服?」

    纪元维摇头叹了一声:「纪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在下无话可说。」

    孤竹若微微一笑:「本宫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杀你。」

    纪元维听见一呆,一时不明其意。孤竹若接着道:「你大可放心,我曾应承过你,只要你肯留下来,明天早上,我身边两个婢子自会送二庄主回庄,绝对不会食言。」

    一声长叹自纪元维口里吐出:「宫主既肯守诺言,纪某在此先多谢,但只是有一事不明,因何要等到明天早上,而且要留下纪某。」

    孤竹若绽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这还不是为了你,若非请了二庄主来,纪护法你又怎会来这里,如现在把二庄主让纪护法带回去,本宫又岂能和你多叙些时。」

    纪元维听得更加糊涂了:「在下愚钝,不明白宫主的意思。」

    孤竹若淡淡一笑,移身坐到他身边,一阵如兰的清香直扑向纪元维,心神不禁为之一荡,张眼望向孤竹若,见她虽然已为人妇,但魅力依然不减,同样清丽迷人,还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心里暗想:「纪元维呀纪元维,你怎地始终忘不了这个沉鱼仙姬,她既已成为他人的妻子,自己又怎能如此卑鄙,总是念念不忘此人,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一想到这里,忙即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忽听得孤竹若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切都只能怪你,要是我结婚那日没请你到来,会有多好。而且在近千宾客之中,却又偏偏让我看见你,当看我的眼神,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纪元维听后猛然一惊,心头怦怦直跳,不禁想起当日孤竹若大婚的情景,那时第一眼看见孤竹若,心里就和现在一样,不住跳个不停。如说到孤竹若的美貌,也未必胜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