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开，
橘se封面，有个三四百页，最早的文章要追溯到八十年代初。其中有篇关于早恋
的记叙文，很令我着迷，时常要翻出来瞅瞅。
眼看快晌午，我才走了出去。雨不见小。母亲在厨房忙活着，见我进来，只
吐了俩字：yf。案板上已经摆了j个拼盘，砂锅里炖着排骨，母亲在洗藕。我
刚想捏j粒花生米，被她一个眼神秒杀。芳香四溢中，我吸了吸鼻子，肚子就咕
咕叫了起来。母亲不满地「切」了一声。我毫不客气地「切」回去，径自在椅子
上坐下，托起了腮帮子。
那天母亲穿了件绿se收腰线衣，下身配了条黑se脚蹬k。线衣已有些年头，
算是母亲春秋时节的居家装。今年春节大扫除时母亲还把它翻了出来，剪成jp
当抹布用。脚蹬k嘛，可谓nvx着装史的奇葩，扯掉脚蹬子它就有个新名字——
打底k。这身装扮尽显母亲婀娜曲线，尤其是丰美的下半身，j乎一览无余。我
扫了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在厨房里骨溜溜地转了一圈，却又不受控制地回到母亲
身上。伴着「嚓嚓」的削p声，微撅的肥熟宽轻轻抖动着，健美的大腿划出一
对饱满圆弧，在膝盖处收拢起来。微并的腿弯反s着陶瓷的白光，晃动间让人手
心发痒。我感到下已隐隐发胀。不安地咳嗽一声，透过腾腾水汽瞅了眼窗外，
我悄悄按了按胯间。母亲趿拉着棉拖，黑se脚蹬子绷住足弓，白n圆润的脚后跟
像是襁褓里的婴儿脸颊，又似溢入黑暗中的一抹r光。从上到下，整个光滑的流
线投在初秋的y影中，温暖得如同砂锅里的「咕嘟咕嘟」声。我盯着近在咫尺
的细腰丰，那个雨夜的美妙触感又在心间跳跃起来。
恍惚间母亲转过身来，我赶忙撇开头，脸上却似火烧。「跟你说话呢，没听
见？」母亲口气有点冲。我不敢看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嗯个p，去那院喊人
吃饭！」我直愣愣地起身，就往门外跑。掀开门帘时，母亲突然说：「老年痴呆。」
似带笑意。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她双眸隐在水雾中，那样朦胧。
允许探监后爷爷精神就好多了，可惜因这连绵雨天，腿脚越发不利。我和
nn缓缓把他搀了过来。饭间爷爷想和我喝两盅，nn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口水擦g净再说。」母亲劝爷爷没事多动动，「不能真把身子骨给荒了」。他
竟恼了，嘴角一chou一chou的，母亲也就不再言语。一时静悄悄的，雨似乎更大了。
半晌，nn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走了啥霉运，没一件顺心事儿。往年这粮
食都收好入仓了，今年，b子不有小孩大？」母亲就安她：「雨又不是只
淹咱一家，大家还不都一样。」「一样一样，」nn放下筷子，面向我：「nn
这身子骨是老了，但也还能下地。林林你没事儿也到豆地瞅瞅，不知道的还以为
咱种的是c呢？」我忙说没事，不就是c吗，包在我身上。nn重又拿起筷子，
笑骂：「德x！」爷爷尚在兀自嘟囔。母亲垂着眼p，没吭声。很快，她站起来：
「排骨好了，我看看去。」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母亲已换上了一条运动k。
十二
不等我和王伟超剥完鱼，另外两个呆b已搭好灶台，生起了火。他们漆黑的
影子趴在我脚边的鱼下水上，像是无言的c促。突然王伟超捏起一个鱼尿泡，说：
「避y套。」我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他。其时艳y高照，青空深
远，不远处的篝火劈啪作响。鱼尿泡起初是个圆弧，后来就融入整个蓝天之中，
像是太y脱落的一p鳞甲。就在此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国庆节下午雨就停了。第二天一早，扒了j口饭，我带上渔具就出了门。临
走没忘跑到nn家摸了养猪场钥匙，以防老天变脸。在十字口与两个呆b会，
又等了好一阵，王伟超才到。自从上次chou烟被捉，王伟超就心有戚戚，再不敢到
我家来。据他说在学校被母亲堵过一次，「狠狠地训了j句」。
出了村，我们就腾起云来驾起雾。石子儿路松软宜人，我老觉得自己骑行在
一块巨大的橡p上。太y在云层后躲猫猫，不时泄出一线光，烤得后背暖哄哄的。
一路景se如洗，透着丝初秋的微凉。其实也不是如洗，是真的洗了。往日的冲天
白杨叶子都洗h了，病怏怏的，看得人极其不爽。王伟超说：「这就叫杨痿。」
众b大笑。
一上午换了好j个垂钓点，收获也颇丰，但鲫鱼没j条，多是泥鳅。十点多
时，大太y冒了出来，烤的人受不了。大家边吃g粮边骂娘。就这样耗到晌午，
肚子没填饱，个个变成了蔫咸菜。有呆b就嚷着要回家。王伟超突然提议就地来
个野炊。萎靡在c丛中的呆b们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少年时代我们总是痴迷于
假扮城里人，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现对大自然的热ai。小学时有篇作文被我们
写了无数次——《记一次野炊》。然而巧f难为无米之炊啊。于是在大伙的哀叹
声中，我洋洋得意地掏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钥匙。
六月一别，我再没到过养猪场。当这个巨大的扁平建筑再次出现在眼前时，
心跳都加快了少许。好久才把锁打开，搞得我一度以为拿错了钥匙。养猪场里却
大变样。从西侧猪圈外到石榴树旁积了两大堆原木，品种各异，粗细不一，
盖了张塑料油布。从油布的破损程度看，堆在这儿已有些时日。原本平整的地面
遍布车辙，像是行凶后残留的罪证。也不知为何，看到这种场面，大家都有些愕
然。有个呆b甚至说：「这就是赌场吗？」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两侧房间都上
了防盗门窗，唯一没上的一间也换了锁。还好厨房门用铁丝绑着，费点劲也就弄
开了。在灶台旁的水泥板下我找到了碗筷和调料盒，蒙着层厚厚的灰，像是原始
人的遗迹。压井更甚，简直成了个铁疙瘩。不过比印象中要g净些，没了蜘蛛。
打了点河水灌进去，伴着「吱嘎吱嘎」响，涓涓细流终究还是缓缓而出。
周遭的一切无疑令人沮丧。但当我们大汗淋漓地围拢在火堆旁，愉悦也如同
那氤氲的焦香，在年轻的心坎上欢腾而起。那天我们剥了所有的鲫鱼，大的如巴
掌，小的似鱼浮，却总也吃不够。至今我记得烈日下呆b们肮脏的脸，青春的笑
容锐利得如同晴空中的鸽哨，经久不衰。烤鱼样子不敢恭维，但味道确实不错。
可惜没有啤酒。饭毕，chou烟。我上了个厕所。难能可贵，竟有半卷卫生纸。擦p
g时，我发现纸篓旁的《平海晚报》上盖了个戳。颠来倒去一番，是「西水屯村
委会」无疑。报纸日期是九月初，头就是俏立船头的长者。登时我心里一沉。
从厕所出来，院子里空无一人。我喊了j嗓子，没有回应。奔出大门外，放
眼是一人多高的玉米田，哪有半个人影？我有些心慌。转身返回，东西都还在，
鲢鱼撞得水桶咚咚响。正待骂娘，我听到一阵窃笑。循声望去，正中的房门开了，
露出一张傻b的脸。他说：「嗨——哈喽。」我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他
说：「拜拜。」我立马冲过去，但门还是关上了。屋子里的傻b笑得更愉快了。
我说：「开门。」傻b们x唱起歌来。我不由心头火起，抬腿就是两脚。准备
踹第三脚时，门开了。王伟超看着我，有些发懵。我径直走了进去，感觉像刚从
水塘里爬出来。屋里陈设如故，就是靠床多了张枣se长木桌。我一眼就瞥见桌侧
的白se漆字：西水屯村委会。床上光溜溜的，只一张凉席。呆b们就坐在上面，
手里夹着烟，样子却颇为拘谨。我想说点什么，张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回家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有水桶叮当作响。临分手，王伟超呵呵笑着：
「你个b到底咋回事儿？」我说：「没事儿。」他说：「看你d样，大家都想见
识见识赌场嘛。」我笑了笑说：「真没事儿。」等他们散了，我立马按原路返回。
四点光景，两道的白杨飞速闪过。路上忽明忽暗。我心如乱麻。长桌上摆着个不
锈钢碗，躺了十来个烟头。我捏起一个来看，身旁的呆b：「阿诗玛。」
我不记得陆永平chou得是不是阿诗玛。chou屉里倒是空空如也。靠墙的柜子里貌似有
床铺盖卷。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敢细看。
刚才走时偷偷留了门。我自知没有xx的技术。这b从小擅于溜门开锁，听
说去年蹲进了周村监狱。屋子里一g水泥和生石灰的味道。房顶西北角有j道水
痕，后窗沿更甚，土hse的污迹直接连到地上，像谁沿窗撒了一泡尿。进门我便
直奔床铺，掀开凉席，床板光溜溜的，p都没有。拿起不锈钢碗，细细端详，也
只能瞅见一张扭曲的脸。打开chou屉，还是那j张旧报纸。我深吸口气，走向贴着
东墙的深红se立柜。这是组柜的一部分，八十年代结婚的标配。通条状斑纹，
像爬满了鱼的眼睛。两扇立门中间嵌着长方形的镜子，边角画着类似牡丹的玩意，
顶部正中写着c书「百年好」。另一套矮柜一直扔在我家楼上，大前年搬家时
才处理掉。
柜门一开，樟脑味便扑鼻而来。左上是一床褥子，裹着床单，看起来挺g净。
右上是床粉红se的薄被，成se很新。下面有半提卫生纸，一本旧挂历，靠边立了
张凉席。此外就是堆脏衣f，满是泥点。我觉得这些衣f是父亲的，却又不敢肯
定。因为父亲出事后，母亲就把养猪场的j床被褥弄回家拆洗了，不可能唯独撇
下这些「职业装」。抱住那床褥子时，我忍不住闻了闻，除了樟脑别无他味。放
到床上，缓缓摊开，蓝白格子的粗布床单露了出来。真的很g净。我掀开床单擞
了擞，什么都没有。这才心安少许，在床上坐了下来。垂头的瞬间，大滴汗珠砸
到地上，嗒嗒作响。一只啄木鸟落在后窗上，时不时「笃笃」两声。
当然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当我再次起身抱住那床凉被时，一条内k滑落下来。
我愣了愣，把凉被放好，才俯身捡了起来。红se底面分布着黑se圆点，抓在手里
那么小巧，裆部却皱巴巴的，有些发y。我轻轻打开它，似有一种莫名的粘力。
随着这种力的消失，一g浓烈的s味挥发出来。褐se的斑状地图上裹着层h白se
的凝结物，j根卷曲的ao发横亘其间，又长又黑。毫无疑问这是母亲的内k，它
曾数次出现在二楼的晾衣绳上。似有一道瘦长的光直劈而下，我心里登时一p亮
堂。缓缓坐到床上，再缓缓躺下。我满脑子都是母亲和陆永平j的情景。就在
这间陋室，母亲的叫声穿透四面墙壁，飘散至广袤的原野之中。那条狭长的疤跳
跃起来。
至今我记得床头的海报。张曼玉仰着方脸，撅着方，风s入骨。两腿j
界处却被抠了个洞。一个如假包换的圆洞。我盯着张曼玉，也不知看了多久。后
来我发现凉被里还裹着个枕头，而在枕头里塞了两个避y套。床下墙角有j团卫
生纸，我却再没力气去打开它们了。
我慢条斯理地往家骑。街上已有三三两两吃饭的人。不等扎好车，母亲就从
厨房出来，骂我傻，晌午也不知道回家。她高挽着衣袖，胳膊白生生的，手上还
沾着面粉。一抹狭长的夕y刺过门洞，投在母亲刚洗的头发上，泛起j朵金sel
花后，顺流而下。我嗡嗡地说带有g粮，就去掀厨房门帘。母亲哼了声，指指洗
澡间：「一身鱼腥味儿，快洗去，恶心不恶心。」
洗把脸出来，进了厨房。母亲在包饺子。她问：「你钓的鱼呢？」我说：
「没钓着。」母亲说：「鬼信你。」我不再搭茬。p刻，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
柔柔地问：「真没钓着？」我摊摊手：「那可不。」母亲轻笑两声：「看来我这
老nv人是没口福喽。」我没吭声，径直靠近母亲，拿起了一p饺子p。母亲挤了
挤我：「哟，成精了。」我说：「不你说的，不试试就永远学不会吗？」我惊讶
于自己的平静。屋里弥漫着刺鼻的大葱味，我竟然还能如此平静，真是不可思议。
母亲教我如何摊p儿、如何捏边儿，我自然听不进去。她终于不耐烦了，让
我一边呆着去。我放下筷子，边洗手边说：「我们去猪场烤鱼了。」
「嗯。」轻轻的。
「院里堆了好多木料，也不知道是谁的。」
「你姨家的。」没有停顿。
「还上了防盗门，里面放的啥？」
母亲不再说话，像是没听见，手上却依旧行云流水。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整个人差点被蒙进饺子p里。突然母亲问：「不是没钓着鱼吗你？」我说吃完了。
母亲没接茬，而是让我开灯。这时锅里的水发出刺耳的嘶鸣，厨房里升腾起蒙蒙
水雾。我盯着母亲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脖颈：「谁把猪场给陆永平用的？」母亲头
都没抬。只能听到水沸腾的呻y。锅盖都在跳跃。半晌，母亲放下筷子，俯身换
了小火，又走到门口开了灯。整个过程面无表情。我倚着灶台，又呆立了一会儿，
转身向门外走去。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问你nn去。」
我一口气就蹿上了楼梯。母亲似乎叫了声「林林」，又好像没有。我不知道。
我已经跑到了楼上。我跃过高高的水泥台。我听到nn的说话声。我有些累了。
我再也迈不动一步。我坐在楼顶大口喘气。残y挤出最后一滴血。晚风徐徐，送
来谁家的饭香。我仰面躺了下去。陆永平的承诺犹在耳边回响。他走后我在床上
躺了许久，直到母亲来喊我吃饭。当时天已黑透，空气里回荡着雨水的余韵，不
远的香椿树像座巨大的黑塔。我感到手肿了起来。她在前，我在后。脚步似心头
的鼓槌。我叫了声「妈」。她似乎没有听见。于是我又叫了一声。她停了下来。
我走过去——松软的地面传递出热哄哄的气流，蔓延至全身——牢牢地抱住了她。
母亲说：「行了，你还小？」那双眸吸纳着星光，在黑暗的胡同里熠熠生辉。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