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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逮捕唐五经?难道真是他杀的云仙?」

    魏柔眼中寒光一闪,她曾和云仙一起住过几日,云仙对她颇为照顾,骤然得知凶手,不免勃然而怒,可片刻她就冷静下来:「相公,唐五经可是雨妹妹的三哥啊……」

    「唐五经乃衣冠禽兽,阿雨在黑石村的时候就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何况,唐门内讧,唐天文一系与唐天威一系已势同水火,除去唐五经,唐天文该拍手称快才是。不过这一切,有心退出江湖的魏柔已经没必要了解了。

    「那……贱妾陪相公去吧!」

    「阿柔,毕竟血浓于水,就连我都不会亲手去杀唐五经这混蛋,当然也不希望你们姐妹因此而心生芥蒂。」

    就算我知道魏柔是得力的助手,就算我弄不清楚唐门在京的实力,可我也不想让她手上沾上唐家的鲜血,我只能尽可能地小心应对,这才回蒋家来取兵器。

    将宁馨随身携带的一口上好长剑挂在腰间,又别上新月一文字,随后亲了亲魏柔:「放心吧,一个唐五经,相公还没放在眼里。」

    唐五经住的客栈就在清河侯府的同一条街上,我匆匆赶到那里,老板却说他昨晚就没回来。到他的房间一看,虽然尚有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七零八碎的杂物,可涉及他身份和唐门生意的物证却一样也没有。

    跑了?这么说,真是做贼心虚了?

    眼下四门盘查甚严,我自不虞他出城逃逸。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唐五经能逃得生天,我大可借此紧逼唐门交人,不过能在京城抓到他自是上上之选。

    略一思索,我还是按原计划来到了清河侯府。

    投进名刺求见清河侯蒋云松,管家很快把我请了进去,他边走边替主人致歉,说主人偶感风寒无法出面待客,我再三请求,管家只是不允。

    这本在我预料之内,虽然李佟宁馨夫婿之名怕是已传遍蒋家了,可我用得是锦衣名刺,两者地位相差悬殊,蒋云松又不知道我的来意,避而不见自然合情合理。

    遂退而求其次,说见蒋逵亦可,管家便说蒋逵犹在高卧,让我稍等片刻。

    坐在客厅里,竹帘后便不时有人偷偷窥视。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见蒋逵恹恹而至。

    「李佟,你丫不去和云仙风流快活,怎么跑到我这儿扰人好梦来了?」蒋逵神态自若道。

    「四少嘴上留德。」我冷笑一声:「在下爱姬新故,心情可是差得很!」

    「操!你小老婆死了关少爷鸟事儿?我被人搅了好梦,心情还不好呢!」蒋逵立刻翻脸,端起茶杯咳了一声,刚想说送客,手却突然一缓,迟疑道:「你有几个小妾?死的……不会是云仙吧?」

    「正是云仙!」

    蒋逵倒吸口冷气,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李佟,莫不是你认为我杀了云仙?」

    「不是我认为,而是任小七已经招了,四少你就是这桩血案的幕后主使!」

    其实我已从任小七那里了解到,蒋逵离开百花楼之后,便去了任家与其燕好,直到近四更方才回家,杀云仙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我却依旧想借此来打击蒋逵的气焰,以方便我计划的实施。

    蒋逵面色大变,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竹帘后也传来几声惊呼。他在厅里来回走了几圈才站定下来,连说数声「好」,不怒反笑道:「想不到啊李佟,你胆子竟如此之大,大得连皇亲国戚你都敢攀污!锦衣卫他妈的是个什么地方,你以为小爷我不知道吗?!三木之下,何样口供你得不到?说我是幕后主使,你居心何在?谁他妈的是你的幕后主使!」

    「四少,是不是攀污你,审了才知道!要说胆子大,在下不如四少多矣!起码在下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带人把你抓回锦衣卫去!」

    「就算你带人来,你能走出我家大门吗?!」蒋逵气焰顿炽,突然喊了一声:「陈叔!」

    话音甫落,就见一身材高大的老者昂首挺胸走了进来,瞥了我一眼,问蒋逵道:

    「是个小子?」

    「就是他。」蒋逵眼里露出戏弄的表情:「李佟,先委屈你一会儿,我保证我家比锦衣卫舒服多了。小爷我还要睡觉去,等我睡醒了,再问问皇上,你这狂妄之徒究竟该不该杀了。」

    陈叔咧开大嘴嘿嘿笑了两声,蒲扇似的大手带着风声向我胸前抓来,似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想留我?」

    我往旁边一闪,大袖一挥,手掌便向陈叔的尺关切去,正是鹰蛇十二变中的金蛇缠丝手。

    为了立威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掌上便只用了两成内力。没想到那老者皮糙肉厚,打在他尺关上竟似未觉,只是虎吼一声,一反手复又抓来,右手更是沧啷抽出了肋下长刀,顺势横扫,只见刀光霍霍,气势竟颇为雄烈。

    横扫千军?

    在剿倭营待了数月,我一眼就认出这招式的来历,乃是大明军中极为流行的罗汉刀法中颇有威力的「横扫千军」,顿时猜到这陈叔定是蒋云松在燕山左卫当指挥使时的部曲,心中再无顾虑,新月一文字龙吟而出。

    只听「当啷」一声,那老者的长刀顿时飞了出去,身子更是被震的连连倒退,眼看我右腿撩过来却再无力躲闪,被我一脚踢倒在地,挣扎了两下竟没爬起来。

    蒋逵没想到我功夫竟如此强横,大吃一惊,忙尖声呼哨。四名大汉应声涌进客厅,却被我连施重手,不是折了手腕,就是断了胳膊,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失去了战斗力,等蒋逵明白过来,一文字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就是四少的待客之道?还是四少果真是杀人凶手,心虚失措?」

    竹帘后突然传来重重一咳,接着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李佟,你是代王女婿,代王爷就是这么教你礼节的吗?」听口气,想来就是清河侯蒋云松了。

    「非是李佟无礼,在下孤身来此,未带一个部曲、未带一副刑枷,足见诚意。可求见侯爷,侯爷却避而不见;二公子更是刀剑相加,不是在下还有两把刷子,地下躺着的就该是我李佟了,侯爷怕是还在一旁看热闹呢!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给我一刀,我当然十倍还之!」

    「放肆!」

    竹帘里外齐齐断喝,蒋逵更是高声叫骂:「小子,你他妈的敢对我爹放肆?!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我倒有些佩服起他来了,为了讨老爹欢心,竟然连自己小命都豁出去了。

    就见竹帘一分,一个与蒋云竹颇为相像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李佟,难道你不知道蒋家和代王爷乃是姻亲?」

    「在下当然知道,而我李佟也没兴趣做一个大义灭亲的孤臣!可既然在下高攀,和蒋家沾亲带故,那二公子为何杀我姬妾?!」说着将任小七的口供扔了过去。

    在我的润色下,那份口供看起来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了,从起因到结局,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蒋云松匆匆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逵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儿也莫名其妙!」蒋逵急道:「李佟一见到我,就说我杀了他小妾。」

    「蒋荣,二公子昨晚是什么时辰回府的?」

    管家支吾了半天,说是三更,蒋云松面色越发阴沉:「逵儿,你们昨天在百花楼可有过冲突?」

    「也说不上冲突。」蒋逵辩解道,却不敢全然否定。他不知道任小七的供状上都写了什么,委屈中便带着一丝紧张。

    「这唐五经是何人?」

    「乃是一珠宝商人,孩儿也是认识不久。」

    我怕蒋云松再问,就问出蒋逵的破绽来,便突然插言道:「侯爷,这案子锦衣卫自会审理,不劳侯爷费心。侯爷若是不放心,大可请旨陪审,至于二公子,还是跟在下回锦衣卫吧,刑部驾帖一出,我岂有空手而回之理?!」

    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得蒋氏父子不屈服。只是我拉着蒋逵回锦衣卫的同时,蒋云松的马车已疾驰内城皇宫而去。

    「四少,请问唐五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把马车停在一处僻静所在,我钻进车里问道。

    蒋逵冷哼一声,头一别,却不回答。

    「四少,虽然你很不尊重我,又是杀害云仙的疑凶,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尊重一样东西,我们就有共同语言。」

    蒋逵神色微微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脸上,却又飞快移走,冷笑道:「和你有共同语言?李佟,你现在才想起来和我套近乎,晚了!再说,我可是杀害云仙的疑凶,你难道不想为云仙报仇了吗?!」

    「逝者已矣,来者可期!就算我把四少千刀万剐,云仙也不能死而复活,何不放眼将来?何况杀了四少,或许真正的凶手还在后面窃笑呢!」

    「什么意思?」蒋逵迷惑起来。

    我却转了话题:「四少说现在套近乎晚了,可我不过二十出头,四少也才满二十岁,通往权力之路才仅仅开始,怎么能说晚了呢?」

    我淡淡一笑:「再说,我没把任小七是你娈童的事情写在口供里,也算对得起四少了。否则,以清河侯的军人脾气,就算你大哥蒋遥一命呜呼了,你也难承继清河侯位,别忘了你弟弟蒋迁可是嫡出啊!」

    「李佟,你他妈的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