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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姑娘,听起来也乏味的很。春风院的姑娘,嘿嘿,不是自夸,拍马也追不上我们潇湘馆!要不,小的先给公子们找几个姑娘,咱们边乐呵边听陆姑娘弹琴如何?」

    「姑娘就不要了,找两个唱曲的就行了。」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魏柔化身陆昕卖艺,最一开始并不在潇湘馆,即使是潇湘馆的老板周福荣一再相请,魏柔也没有完全脱离最初接纳她的春风院,只是夜晚的黄金时间大多数时候是在潇湘馆演出了。

    「魏姐姐还真机灵哪!」

    「那也是鲁卫替她掩饰得好。」没有鲁卫替她搞到路引证明身份,这么长时间的演出早出乱子了。想到路引,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忘了问鲁卫,宁波府衙的关老总眼下究竟可不可以信任。

    好酒好菜流水般地送上,三人连着赶了两天路,此刻自是大快朵颐,至于那几个戏子,原本就是为了作作样子,她们咿咿呀呀唱了些什么,三人谁也没在意。

    「你就是周老板?」隔壁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咦,这声音有点耳熟。」解雨一怔,停箸一思,迟疑道:「好像是铁剑门的那个胡一飞?」

    「就是他!」我赞许地点点头,铁剑门下的胡一飞、齐默等人,声带俱被破坏,几人声音听起来大同小异,解雨能分辨出来是谁着实不易,只是胡一飞不是应该被万里流派到松江沈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在下正是周福荣,两位大爷有何吩咐?」

    能在胡一飞面前保持镇静,看来这周福荣虽然是个地痞无赖,却也不可太过小觑,不然宋廷之也不会放心把潇湘馆交给他管理,老鲁也不会在这儿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先别着急,在下提件事儿,正月十五苏州花会,你们潇湘馆去了仨姑娘……」

    胡一飞的话没说完,周福荣已经惊喜道:「原来您老就是小桃红的恩客,可算找到您了!小桃红回来以后,茶不思饭不想的,说什么也不肯接客,只说等您老来赎身,总算等着您了,您是来赎她的吧,我去给您叫去……」

    却听另一人喋喋笑道:「老四,没想到你他妈的还是个多情种子呢!」似乎是来护儿的声音。

    「那丫头是叫银子晃的,说起来都怪老六,不过是破个雏儿,几十两银子就足够了,他倒大方,出手就是二百两,哼,又不是苏瑾、孙妙。」

    话虽尖刻,语气却透着几分得意:「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倒是极水灵的,有这么个人伺候,我那狗窝没准儿还能有点家的模样。嗯,她叫小桃红是吧,周老板,她赎身银子是多少?」

    听周福荣说是八百两,我就知道胡来二人若是有心闹事的话,机会已经来了。果然话音甫落,那边已经有人把桌子拍得山响,碗筷叮当的响声连这屋子里都听得见。

    就听胡一飞骂道:「你他妈拿老子开涮啊,八百两?知不知道苏州秦楼四小官买官卖多少钱?两千两!你当小桃红是金子做的,二百两,老子多一文都没有!嫌少?降价了,一百两!」

    「小子,吃豹子胆了,敢上潇湘馆撒野!」

    争吵一起,就有两人从回廊冲进了隔壁,只是刚喊了一句,就被人一脚踢了出去,接着又闯进来几个护院,听动静也是被胡来二人打得哭爹喊娘,反倒是周福荣留着掌柜的尊严,强忍着疼痛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你们放了我的护院,咱们有事好商量。」

    隔壁静了下来,可这屋里的歌女们也吓得不敢再唱下去了,胡一飞吆喝了一嗓子,说隔壁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歌女们这才惊怯怯地唱了起来。

    隔壁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我和解雨的六识都极其敏锐,还是把那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老子是讲道理的人,」胡一飞哑着嗓子道:「前后在小桃红身上花了四百两,你只赚不赔,换老子以前的脾气,你他妈的拐卖我媳妇,还要倒赔我四百两。好了,周老板你也别害怕了,叫你来不是为了小桃红,那只是个插曲,听说你这儿来了个红姑娘叫陆昕?有这个人吧,那好,大爷要包她。」

    有古怪!我和解雨不由得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那边周福荣已经苦笑道:「陆姑娘不是敝号的人,她只是在这儿客串演出,在下没权力使唤她,再说,这几天不少有钱的主儿都想点她,可都被拒绝了,人家是卖艺不卖身。」

    「你耍我们啊,不是你潇湘馆的人,你能让她在这儿演出?!」来护儿怒道。

    「她和琴神孙大家一样,都没落籍呢!」周福荣小心解释着。

    胡一飞也道:「三哥,你是窑子逛得少,这种事儿常见,隔壁那几个唱曲儿的恐怕也不是潇湘馆的人,潇湘馆不用养她们,却可以干抽头。」

    「您真是个大行家。」

    胡一飞不理会周福荣的恭维,让他讲了这个陆昕的来历,然后好整以暇地道:「既然不是你的人,我也不难为你,两条路,周老板你任选一条,要么从明儿起,你不许陆昕在潇湘馆演出;要么,今晚上你找个机会把这个下到她饭菜里,以后的事儿我不管不问,否则……嘿嘿,周老板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吧!」

    解雨气得柳眉倒竖,手立刻摸上了刀把,却被我按回了座位,周福荣若是这么轻易就被讹诈的话,潇湘馆恐怕早关门了。

    果然,就听有人冷笑道:「小子,我就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话,你告诉我,周老板不听你的,你就准备把他怎么着啊?」

    「关老总,您总算来了!这两个山猫野兽,竟讹到我头上来了!」周福荣顿时硬气起来。

    宁波府衙总捕头关威?我苦笑一声,怪不得鲁卫扮成了那副模样,原来关威已经成了周福荣的保护伞,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就被拉下水了,这周福荣还真有点本事。

    不过细想一下,鲁卫何尝不是被我腐蚀拉拢了,只是眼光各有高低,比较起来,我前程远大罢了。

    「呵,会拿官府来压人了,周老板,你还真不是当初在八哥弄讨生活的那个周福荣了呢!」

    出乎我的意料,胡一飞竟是全然不惧,不仅出言讥讽周福荣,就连对关威的语气也不那么恭敬:「关老总,兄弟包个粉头不犯法吧!」

    「包个粉头?错了吧,我分明听得是你们意图强暴良家妇女,是不是啊,周老板?」

    周福荣那边一个劲儿地称是,这边胡一飞已经森然冷笑起来:「真是王八头上戴斗笠,栽赃栽到老子头上了!关威,看在你大小是个捕快头儿的份上,现在赶快给我滚,我权当没见过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嘿,老子还真不是吓大的!」关威怒极反笑:「今儿我倒要长长见识了。」

    说完,冲回廊下喊了一声:「杜先生,屋里这两位客人交给你了,人家那么客气,咱好歹也请人家去府衙做回客呀!」

    「明白!」

    随着话音传过来的脚步声既轻且快,显然这个杜先生是个练家子,果然,隐约听到一阵刀风掠过,就是「当」的一声,两样兵器相交在了一起。

    「姓杜?莫非你就是浙东道上的『四方刀』杜真杜四方?」胡一飞气息丝毫不乱,自是一刀占了上风,冷笑道:「关威,靠他这号人来拿我们兄弟,差得远了!」

    关威似乎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如此扎手,便有些慌乱:「大胆狂徒,竟敢拒捕,想造反啊?!」声音听起来已是色厉内荏。

    此时却听杜真叫道:「啊呀,我知道了,你们是铁……」

    「住口!」胡一飞厉声打断杜真的话头:「我们兄弟是谁,还轮不到你说话!」似乎是推了杜真一掌,杜真闷哼一声,踉跄着退出门外。

    关威想走,却被拦了下来,就听胡一飞压低声音道:「你来看这个!」

    关威惊呼一声:「这不是……」又似乎意识到什么,马上改口道:「各位怎么不早说,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阁下如何称呼?」

    「不愧是一府总捕,还真机警,兄弟姓胡,这位是来兄。」

    咦?我顿时好奇起来,胡一飞究竟给关威看了什么,关威的态度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听关威话里的意思,那东西应该和官府有关。

    一摆手让歌女们下去,我小心翼翼地凑到木质间壁跟前,借来解雨的流光宝刀,悄无声息地捅出一道缝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