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告诉自己。

    转过头看看脸色苍白正用力扶着我的薇薇,我没说话。事实上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脑袋里的眩晕感和嗓子里火辣辣地疼痛,让我张不开嘴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吓人,孩子们也因为我的喷出的鲜血而停止了哭泣,拿一种更恐惧的眼光看着我。推开身后晓彤和薇薇搀扶的手,努力让自己站立在孩子们面前,尽管那种眩晕感一直在持续,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倒下,对于她们来说,我或许是种希望,倒下去就意味着希望的破灭。

    从孩子们抽抽噎噎的叙述中,我已经知道箐病了,病情很严重,需要大量的钱来治疗,所以这个叫玲玲的班长,就带着她们好几个班的同学来到几个城市,以卖花这种方式筹措她们老师的治疗费用。还有些别的,孩子们说得并不清楚,但这已经足够让我大汗淋漓、心惊肉跳的了。[ ad:photoshop视频教程手把手教您学  ]我很害怕,可我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一种冷静的姿态,因为我必须冷静,如果孩子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将是箐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那我就更得坚强,更不能轻言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必须去努力去做,要不然的话,仅仅那些孩子们祈求的目光,就足以杀死我一百万次。

    由于时间已经是夜里,考虑到这么多孩子一起跟我走不安全,再说银行已经关门,我就把她们带回家,让晓彤和薇薇照顾她们。又跑到涛哥和玉姐那里,以及十几个要好的同事那里,借了一笔钱,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简单地交待一下公司的事务,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和借到的钱存到一张卡上带着,跟着那个叫玲玲的女孩驱车赶往箐所在的地方。一路上玲玲一直用一种信任的眼光看着我,给我说很多关于箐的事情,以及在她父亲不让她上学的时候,又怎么样跑到她家里十几次才最终让她终于能够读书等等。但我对这些根本没兴趣,我只想知道箐患的是什么病,只想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我是不是能够让她可以恢复健康,如果能够救她,我将付出我的一切。

    路很远,不太好走,尽管我把车开的飞快仍然花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奇怪的是,玲玲带我来的地方竟然不是医院,而是一个小镇的一个小小的院落,让我心里不禁充满了疑问,难道病重的箐一直住在这里?这时候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开门看到我呆了一下,然后看我的眼光充斥着愤怒与鄙夷。

    “极品男人,你不在你的温柔乡里泡着,又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良心发现?还是狗嫌你的心太脏太臭不敢吃下去,让你又拣回来了?”

    但我没功夫搭理小梅的冷嘲热讽,跨过去几步抓住她的肩膀,死盯着她的眼睛,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箐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淋巴癌,晚期,已经全身扩散。她坚持不让我告诉你,可她每天都会在昏迷的时候喊你的名字,我真想杀了你!”

    两天的提心吊胆,现在终于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我浑身就像被抽空了似的,再也无力抓住小梅,手不由地从小梅的肩膀上滑落下来,蹲在地上,任眼眶中的泪水,恣意地在脸上飞扬。

    小梅并没有因为我的悲伤而放过我,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早在我离开她们学校之后,箐就有了一些症状。那次放暑假跟小梅到b城,本意也是想顺便做些身体方面的检查,可是正巧接到我的电话,检查身体的事情就被放在了脑后,什么也没有做就返回了学校。三个月前,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讲台上,学校方面把她送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她的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学校支付了部分的医疗费用,可学校毕竟也是所好心人支援修建的希望小学,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小梅她们想了好多办法,甚至连学生们都自发地给她捐款,仍然是杯水车薪,不济于事。至于玲玲等同学去城市里卖花的事情,她们这些老师根本就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们去的。

    脸上猛然一凉,有什么东西沾在了上面,抬起头,才发现天上已经飘起了漫天的雪花。它们飞舞、盘旋,仿佛要用它们的洁白,把这世间的一切,全部掩盖得干干净净一样。

    我的箐,你冷吗?

    走进屋里,箐还在熟睡,却在我走到床边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我就看见一丝浅浅地笑容在她嘴角浮现,并迅速向周边扩散,直至她的脸和全身,甚至头发都充满了快乐的元素。她似乎想坐起来,可却没有做到,抬起来伸出的手却准确无误地放在了我的手心里,让我紧紧地握住。

    手很小,很凉,和我每次握住它的时候的感觉,一摸一样。

    “你来啦!”她说。

    “是,我来陪你!……其实我早就该来陪你!”

    “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你别怪她们!”

    “为什么?”

    她偏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我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蠢,其实我早已经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伸出手,帮她理理凌乱的头发,低头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强忍着悲伤堆积出一个笑脸。

    “有没有想我?”

    “想,一直都在想,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刚才做梦还梦到你来着,梦到你就这样子和我说话。我知道你一直都不会忘了我,就像我一直也放不下你一样,我很高兴,真的。”

    “…………”

    “你抱抱我,好吗?”

    我点点头,把她抱起来,让她的耳朵紧贴在我的xiong口,她认真地听着我的心跳声,脸上渐渐露出微笑,不一会功夫,就沉睡了过去。

    “我累了,我想回家。”

    “好,咱们回家。”

    “我还想再去学校看看那些孩子,你能陪我去吗?”

    “好,咱们现在就去。[ ad:请高手帮您设计logo  ]”

    “我还想让你带我再去看一次大海。”

    “好的,咱们现在就去!”

    “还是不去了吧,还是回家吧!家里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还有象哥哥一样爱我的爱人,我想他们了。”

    “好,咱们就哪儿都不去,回家,现在就回家去!”

    我想哭,但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警告着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世界,确定无疑我是箐唯一的亲人,如果我倒下,那么我拿什么拯救我的爱人?我虽然不知道淋巴癌是不是能够治愈,但我必须为我心爱的人去努力。

    我需要钱,大笔的钱,可我该到那里去弄这些钱呢?

    即便真能弄到钱,能救我的箐吗?

    箐的葬礼,很是凄凉,只有寥寥小梅她们几个支教的老师,和学校方面远道而来的几位领导。听他们说,学校方面在得知箐的死讯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们纷纷赶到学校,召开了一个盛大的悼念活动,还惊动了县、乡等各级领导,前来给予箐很高的评价等等。我没怎么理会他们,只是呆坐着,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事情也不想做。我不相信箐就这么离开了我,回想着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我和多少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奇迹,可在这个暖暖的春日,箐还是走了,只给我留下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她眼睛闭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身体内的一大半,也已经跟随着她化成了一捧黄土,随风四处飘散。

    我对不起那些孩子们,我没能救她们的老师,其间我做了种种的努力,包括我的家人、薇薇、晓彤、小梅、玉姐、涛哥,甚至同样在一个偏僻地方支教的翔都跑了回来,都未能说动箐去医院治疗。我来这之前,为了解决箐的医疗费用,那个报社的叔叔,还专门为箐在报纸上写了一篇报道,呼吁社会上的好心人给箐捐款治病。但箐的病情显然已经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当全国各地的捐助和慰问如雪片般飞来的时候,她选择了放弃,微笑着面对了死亡。离去地是那么从容,淡定,以致于让我怀疑自己的绝望,究竟该不该如此的强烈。

    “我讨厌医院,记得咱们认识的时候,第一次去的地方,就是医院!我可不想把最后一点时间也浪费在医院里。既然已经无法治愈,为什么还要把钱浪费在医院里,可以把这些好心人给的钱,给我的学生们买个火炉,这样冬天他们就不会冻手了,”她开心地一笔一笔登记着那些好心人给她的捐款,扭过脸朝我笑着。她总是这样,总在收到一笔捐款的时候,把捐助人的地址、姓名、捐助金额等等全部写到一个小本子上。如果地址详细,她就会给人回一封信,告诉别人自己已经不需要钱了,准备把这些钱留给她的学生,万分感谢云云。做完这些,她就会很累,就要我抱着她,听我的心跳声,对着我甜甜地微笑。很多时候,受她的情绪的感染,我也笑。的确,在我们的故事里,已经有太多的医院出现了,第一次是剑、然后是月、然后仍然是我、再然后仍然是我,那么最后一次,为什么还要让鲜活地生命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点一点地消磨?

    死亡,难道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走,咱们回家!”

    在她去世前一个月,我去了趟她那个小城的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们家那所被她母亲卖掉的小小院落租了过来。当我抱着她踏进被粉刷一新的房间的时候,她挣脱我的怀抱象一个孩子那样从一个房间跑进另一个房间,脸色变成了一种让我吃惊的潮红。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才搬出两个小板凳,一遍又一遍给我讲她曾经在某个地方,摔了个嘴啃泥,又在某个地方,把脑袋碰了个大包等等。我很快乐,因为我喜欢她美丽的笑容,她的笑,很特别,先是一个嘴角轻轻地上翘,然后鼻子皱上一下,眼睛跟着弯了下来,接着笑容飞快地在她脸上扩散,最后连她的头发,都往外散发着快乐的元素。

    她的笑容依旧,你怎么能告诉我,我的箐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呢?

    可她毕竟已经去了。

    我笑了。

    在别人的泪水中,我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天真喝无知。

    她真去了吗?你们为什么要流泪?你们为什么要来安慰我,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看我的眼睛里,一点眼泪都没有,我不伤心,真的!你们不必劝我,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总围着我做什么?烦人,你们真的很烦,走开,全部得给我走开,我想一个人呆着,谁都别想打扰我!

    办完箐的葬礼,我回到家,在自己的房间里窝了一个星期,然后收拾好行装,告诉爸爸妈妈想出去散散心,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然后在他们的哭声里走出家门。买车票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去x城的车票,赶到公司走进老总的办公室,递上辞职报告。公司老总皱眉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在辞职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给你保留你的位子。”

    “谢谢老总!”

    我朝他鞠躬,跟他握手告别,然后回到我租住的小屋。[ ad:摩托罗拉手机游戏免费下载  ]小屋很整洁也很干净,看来薇薇和晓彤仍然没有离开。我在屋里坐了一会,又细细把每个房间的角落打扫了一遍,然后拿起笔,给薇薇写一封信。大意说我很抱歉,一直无法也不可能忘得了箐,让她原谅。如果有可能,让她尽量尽快忘了我,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我再也不会回来了等等。写完信,我放下笔把信压在一个一进门就能看到的茶几上,又把信用卡以及房间了钥匙之类放在信的旁边,在屋里来回踱了一会步,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些借来的钱,没有用上多少,全部在卡里,借来的那一部分,希望你能替我还上,剩余的部分,由你看着支配,房租我已经多付了半年的时间,足够到你毕业。如果还喜欢住在这里的话,就在这里住吧,希望你和晓彤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不知道我会去那里,所以,就不说再见了。”

    出了门,我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说让她们继续住在这里的话,因为她们看到我的信,一定会很伤心。我不愿意她们伤心,可已经没办法了,因为门已经被关上,我再也进不去了。衣兜里竟然还有些钱,我摇摇头,咬牙打了个出租,不顾车站工作人员的拉扯,冲到一辆即将开动的火车上,然后把所有的钱都递给那个朝我乱叫的列车员,二话不说躺在列车的地板上到头就睡。

    “你去那儿?”

    “终点!”

    “神经病!”

    见她仍然纠缠不清,我连眼睛都没睁开,扔给两个字,她也不客气地还给我三个字。我依然没理她,开始呼呼大睡。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是被那个列车员用脚踢醒的也就是了。抬头看看四周除了那个拎着拖把和扫帚准备打扫卫生的列车员以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终点站到了,我站起来,下车,出站,然后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流浪。累了,我就随便在大街上躺下用衣服蒙着头睡觉,渴了我就跑到一个饭馆的卫生间,不顾老板的大骂,就着水龙头狂喝一通。有时候有人会递过我一两个冷馒头之类,我也不客气,抓过来就吃,连声谢谢都不屑于给他们说。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让人讨厌,要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远远地躲开我?甚至连那些七八岁的孩子,都拿石头扔我,在我走向他们的时候,一哄而散,远远地跑开呢?

    他们叫我“疯子!”。

    我喜欢她们叫我疯子,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在我感到饿的时候,拿起他们可以吃的东西,塞到我的口里填我饥饿的肠胃。当然,在我拿那些食物的时候,他们会打我,有时碰到非常凶狠的人会打得更狠,甚至会让我皮开肉绽满脸开花。[ ad:诺基亚手机游戏免费下载  ]鲜红的血顺着眼睛淌到嘴里,我伸出舌头舔舔留下来的血,发现竟然是咸的,然后我就笑了,冲着那个气极败坏的人,白痴一样地笑。

    “疯子!”

    等他们终于打够的时候,就会对着我的笑容呸一口唾沫,骂一声然后从我身边走开。我就笑得更加开心,因为他们不敢打死我,我知道他们不敢,没人敢打死一个疯子,那时犯法的。把血从脸上抹去,我就继续往前走,陪伴我的,只有那几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有点喜欢上它们了,可惜我总抓不住它们,它们也害怕我,总在我的手抬起来的那一瞬间,飞出去老远然后再飞回来或者在我身后跟着我。其实我很想告诉它们,我一点也不想伤害它们,只想让它们在我手里呆上一会,让它们听听我和箐的故事,知道一下自从箐离开我以后,我有多寂寞。可它们胆子都太小,我努力了两次,也不愿意搭理它们了,任它们飞来飞去吸食我伤口的脓血。

    可眼前这个男人打我的时候,我却反抗了,因为他要抢我的东西。

    我只是一个可憎的疯子,为什么连最后一点东西,也要给我抢走?

    这是个小镇,风景很美丽的小镇,我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好像是是上午时分。我喜欢这个小镇,所以尽管我已经饿了三天,但我却不想破坏这个小镇美丽的风景,没有象以前那样跑到摊位上抓人家的东西吃,我选择了躺在一个街心花园那里,懒懒地躺在地上晒太阳。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到了我的身前。

    那个男孩,真的很可爱,胖乎乎的小脸,胳膊腿都白嫩白嫩地象一节节新鲜的白藕。男孩的眼睛也很大,睫毛也很长,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在眼眶里面打着转。更可爱的是,拿着一大块沾着奶油的蛋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到我这个可憎的疯子面前,但男孩的拿着蛋糕的手伸向我的时候,我还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给你吃!”他说。

    我没接他的蛋糕,因为那蛋糕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地象眼前这个小男孩似的,如果我接过来吃了,无疑会把蛋糕弄脏的。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然后咧开嘴,对着小男孩笑了起来。许是满脸血污的我咧嘴笑的样子,让小男孩感到了恐惧,他一下子张嘴大哭了起来,手里的蛋糕也掉在了地上。

    我慌了,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哭,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吗?所以我赶快走到他的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块已经沾满泥巴的蛋糕,塞进嘴里,三口两口咽下,对着他张大嘴让他看,意思是我已经吃了,让他不要哭。没想到我一连串的动作,反而让他哭的更凶,我只好蹲下来,拿起肮脏的手,想给他抹去不断流淌的眼泪。[ ad:专业设计师为您设计产品包装  ]这时候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向我们跑了过来,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