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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告他这个县政法委书记。可他现在却增添了一份忧虑和烦恼,忧虑是他的权力已经岌岌可危了!烦恼的是以闵长发的儿子为首的这帮地方恶少的马脚暴露了,县公安局已经在管也平的指挥下向他们宣战了。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乘管也平他们的行动之前,迅速作一番安排。他真的鹿死不择荫了!

    “喂!王必吗?……我是尤副书记,你马上乘我的车子,到我这里来一趟,有点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尤书记?……好,我马上来。”王必已经睡下了,他不知道尤滨建找他什么事。当然,他对尤滨建是感恩戴德的。

    过去他在县委组织部一直不被重用,尤滨建刚当组织部长时,他还是一个档案员。可后来他不仅被调到办公室,又由办公室副主任到主任。一个名副其实的副科级。这一切都发生在尤滨建当部长的两年多时间里。王必矮个子,瘦身材,尤滨建发现这个人才,是觉得他精明,听话。当然这个身价陡升的王必,自然也就成了尤滨建的心腹了。一些事情也是通过他去实施的。他必须封住王必的嘴,即使出了点事,大小事情都让他担着。保住他这个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什么事他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实,那时他上任不久,一天上午,他对王必说:“堂堂的一个县委组织部长,坐着一辆红色破桑塔纳车,我又不是商人,政府官员的气派到哪去了?”

    王必刚上任组织部办公室副主任,这个正想顺着部长的梯子往上爬的王必,于是讨好说:“这个公安局也不会办事,当时送这车子时,我就说过,那个熊局长,把自己淘汰的破车给组织部。当时要是你尤部长,肯定要骂他个狗血喷头!”

    尤滨建说:“这车子是公安局送的?”

    “你没听说?”

    “我哪里想到这事。”

    “那还是三年前的事,当时县公安局从海南搞来一辆走私日本进口的蓝鸟轿车。那个鸟局长快到年龄了,想再干两年,讨好当时的部长。说把公安局的桑塔纳轿车送给组织部,却没有说他搞了一辆蓝鸟车。”王必诡秘地说。

    “组织部原来什么车?”

    “破伏尔加。”

    “那车子呢?”

    “你还不知道,县公安局把他们的桑塔纳送给组织部,还要用伏尔加上的牌照,他们的原牌照留下了。”

    “为什么?”

    “他们那是走私车。”

    尤滨建点点头,想了半天说:“王必,咱们这次还得让县公安局换一辆新的银灰色桑塔纳,叫他们出点血。我最喜欢这种车子,那才叫政府官员呢?气派、大方。”

    “我相信,只要尤部长一发话,难道他公安局长不想当了!”

    于是一场换车戏演成了。县公安局不但花钱买了一辆新的银灰色桑塔纳,还暗地里给了五万五千元钱。而且在尤滨建的巧妙安排下,那五万五千元以现金形式被王必取回来了。王必当时把五万五千元交给尤滨建,他兴奋得眉飞色舞地对王必说:“王必,你办了一件大事。这五千元,作为你的辛苦费吧!”说着把那五千元递给了王必。他哪里敢要,嘴巴哆嗦着说:“尤部长,能为你效劳,我非常高兴,这钱我不能要!”

    “不,你一定要拿!”

    正当他回忆这当年令他兴奋的一幕时,如今却又令他胆寒的事。一阵敲门声打碎了他的回忆。尤滨建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开了门。王必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这个赫赫有名的县委副书记。

    如今他们的差距更大了。按说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要找县委副书记,那同样也是不容易的事。公务轮不到,私事不光是要看领导的情绪,还要多方打听,看时间,看火候,还要着感情,看送的礼物。如今,尤副书记竟然如此亲切、如此慎重地单独接见他,他的心真的难以抑制地跳动着。

    这时尤滨建热情但还是拖着官腔说:“王必,现在怎么样?

    我离开组织部了,但组织工作还归我管。我在组织部时对你关心不够,今后再补吧!“一句话说得王必热血沸腾,情绪激昂:”尤书记,你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不是您,我哪有今天!“

    尤滨建笑着说:“我这人爱才啊!你还是有能力的,我已经给你们部长说过了,有机会给你考虑个合适的位置,比如人事局长呵,县委办主任呵!”

    王必激动地说:“尤书记,您真是一位好领导呵!我王必就是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尤滨建说:“这也不必了,人总是有感情的嘛!你放心。”他犹豫了一会,若有所思地说:“王必,有些事,我想提醒一下,眼下县里有不少干部因职务安排上不满意,给领导捣蛋。假如有人了解你什么的话,你可以一概推托不知,万一有什么的话,该你担着的,就要勇敢地担着。天塌下来也由我们这些高个子撑着!”这句话的涵义王必自然听得出来。

    王必感激涕零道:“这些王八蛋,都他妈的不是条汉子!尤书记,你放心,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了。”

    王必刚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叫他回来,站在那里说:“哪几个乡党委书记和你有特殊关系的?”

    王必稍微思索片刻说:“塘桥乡书记黎文进和我是姨兄弟,变岭乡书记郭子宏和我也有点亲。那些工作上的关系靠不住,官场上那是相互利用,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尤滨建打了个寒颤说:“这两个人你没法见见他们,向他们做些暗示,他们都是在我手里提起来的党委书记。大事小事千万不要涉及到领导,自己能推则推,推不掉的就自己承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尤书记,这还要你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部委办局还有哪些可靠的关系?”

    “农业局长李斌,城建局长虞前峰和我也有点亲。”

    “王必,官场上的事,有些是做得说不得的,有些是说得做不得的。你是聪明人,不需我明说。”王必只是不停地点着头,心里不得不佩服尤副书记对官场上的道道玩得如此熟烂,研究得如此深刻!

    “好!好,你回去休息吧!”

    王必走了。尤滨建在室内不安地徘徊着。他无法睡觉,于是打了bp机给驾驶员,一会功夫,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是小刘吗?是我,你辛苦一下,我家里有急事,马上回去一下。

    好,我等你。“尤滨建调沂南县当县委组织部长后,家当然还留在商阳市,过着十分潇洒的异地交流干部生活。在县里的生活,那是饭来嘴张,吃了就走。那是上流社会的宠儿。每个周末专车送回,周一上午专车接回,平时只要想回家,随时驱车赶回。轿车开起来,只需一个多小时。

    尤滨建的妻子孙玉娟,是一个副县长的千金。姐妹四人,个个如花似玉。当年尤滨建的父亲也是大名鼎鼎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算是门当户对。尤滨建当市委组织部组织科长时,把妻子调进市供电局办公室。收入自然位居机关之首。孙玉娟也是极善交际的女人,一般人办不成的事,只要她一出面,成功率极高。

    尤滨建到家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妻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丈夫。这个极富心计的女人,从丈夫那双眼睛里立即敏感到一种不祥的兆头。他顾不得关心丈夫为什么深夜回来,慌忙地问:“出了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呆滞地看着妻子说:“你没听说市里来了个‘失踪’的市委书记吗?”

    “这两天不少人在传说,有的人还有鼻子有眼地说市委书记失踪了半个多月。说他不要省里送,不坐轿车,像清朝那个康熙皇帝一样,微服私访。我当时说:又是谁在编造故事,给那些动笔杆子的人故意制造新闻,给那些搞宣传的人摇唇鼓舌。现在掌权的人已经腐败到何种程度了,哪里还有这种傻瓜。”孙玉娟像说书似的叙述着。

    尤滨建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说:“你才是傻瓜呢?平时看你倒挺精灵的,原来你是假精灵。那个‘失踪’的市委书记神使鬼差地冒到沂南县了。不知哪根神经把他搭错了,都是那个混蛋黄友仁把他铐起来,还关了一夜,闯了塌天大祸。”

    “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如今汪登生的县委书记今天上午都被免掉了。省纪委,市纪委去了一大帮人。上午在四套班子会议上,他竟像对待犯人那样把我拎起来站了半天,搞得我狼狈死了。”

    “什么?这还了得!他凭什么?”

    “凭什么?你呀,哎!就像我对待那些乡党委书记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哪!权哪!难怪林彪这家伙说‘有了权就有了一切’!”

    “他拎你干什么?”

    “他们定是掌握了我什么把柄了,否则……”尤滨建霜打茄子似的低下头。

    “那现在得想办法对付他们呀!”

    “看样子我是被盯上了!所以我连夜回来。”他惊慌地看着妻子:“那些存款单子赶快转移,还有那些首饰,明天速速转移!”

    “赶快搬兵,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我爸,这次看来要到省里找人了!”孙玉娟说。

    “这个管也平绝不是一个你们想象的平常人,要三思而后行,否则将会弄巧成拙!”

    “我不信,他难道不是吃五谷杂粮长的?”

    “你们女人阿!”他长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你要看他那样子,太平常了,正因为这样他才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他干什么事都似乎极平常,但又似乎都不是常人的行为!他不仅自己上任奇怪,连任免县委书记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连一句官腔也没有,像拉家常一样,却把各人搞得很紧张。”

    “其实他就是为了出名,为了往上爬捞资本,不过变了花样罢了!你别不打自招,像你这样还能干什么大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孙玉娟说。

    尤滨建觉得老婆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竭力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然而总是心神不宁,也许是上午受了惊吓!他恰似一只惊弓之鸟,心里总是像偷了东西似的。他没有脱衣服,靠在床头,闭上眼睛,疲惫的双眼不停地跳动着。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你有一个表弟不是在市纪委吗?”

    “是啊!仇寿禄,你不是见过几次吗?干嘛?”

    尤滨建欠了欠身子,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中华香烟,点着后猛抽一口说:“市纪委去了一帮人,不知他去了没有?不管去没去,都要想办法和他联系上。要在专案组里搞个内线人物,以掌握他们的动向。”

    “谁知道!据说市纪委、市检察院、市审计局、市公安局去了有几十个人,把县水利局招待所全部包下来了。看样子管也平时要拿沂南县开刀了!”

    “谁当县委书记了?”

    “兰晓平,原来那个团市委书记,后来在市工商局当副局长,去年竞争局长时,因为和市妇联的江淼男女关系问题,没有当上局长。不知道和管也平是什么关系?让他出任县委书记了!”尤滨建说。

    “肯定省里的关系了!稍微有点关系,下点毛毛雨,比你忙一辈子都强。赶快动脑筋,只要能没上关系,三万五万,就是十万我们也干!”孙玉娟兴奋地说。

    尤滨建摇摇头,长叹一声说:“你太天真了,钱对管也平来说,怕是行不通的。”

    “我不信,那兰晓平怎么一下子就能当县委书记了?他凭什么?还有男女关系呢?这不明摆着的吗!”

    尤滨建不再和妻子争辩什么了,他到底睡没睡?不知道,妻子轻轻地拉过毛巾被,盖在他身上。

    已经是后半夜了,经过一场意外的惊吓又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现在睡到床上,他的大脑还处在极度兴奋之中。心脏无法平静地狂跳着。他竭力想睡一会,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一只凶猛的野狗朝他扑过来,惊恐中睁开眼,这样算是逃过了凶狗的牙齿。他松了口气,又进人恍惚状态。可是现在,他正在一处很怪、很y沉的地方。是深谷中一处树林里,再不然就是在一个山d里,或是一处高山中狭窄的峡谷里。那儿有一条路,直出去,起初好像是一条很好的路。可是,他愈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愈觉得狭窄,愈走愈窄,也愈黑。到后来,这条路就根本找不到了。接着他回过头,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头的路,只看到背后是一大堆蛇。起初还以为只是一堆短树枝,再~细看,上面只看见至少有20来条毒蛇狰狞的头,叉形的舌头,玛瑙色的眼睛。他马上转过身来,可是前面有一只有角的凶猛的野兽——身子非常大——走动的时候矮树都能踩在他的脚底下——把他这前进的路阻住了。在这种绝望的情形下,他吓得大叫起来。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觉得喉咙里被卡住似的,他急得全身是汗,好不容易才从舌根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

    妻子在睡梦中觉得屋子里像是老鼠在打架,那“叽叽叽”的叫声并没把她吵醒,接着又像杀j时发出的哀鸣,她惊醒了。才知道是从丈夫嘴里发出的声音,他做噩梦了!

    她轻轻地推推丈夫,低声说:“醒醒……”

    他惊慌地坐起来:“怎么啦?”

    只见他满头大汗,霎时间眼前再次出现刚才那可怕的一幕。

    十四、硕鼠偷粮

    深夜偷运小麦——被人发觉——一场拼死追击——公安厅堵截运粮船——免掉政法委书记职务

    县水利局会议室里,市纪委书记葛运成在主持会议。肖克俭、周兴标、徐启正、高亦健参加会议。室外,兰晓平坐在管也平旁边。管也平默默地听着,他没有记笔记。

    葛运成说:“现在沂南县的几个显赫人物已经比较清楚,问题的大体思路已经出来了。黄友仁仓皇逃跑,他掌握不少重要线索,使不少案子断了头绪。昨天夜里县公安局一举端掉县城这个恶少流氓小集团。不仅群众发动起来了,他们的后台也恐慌了。据我们了解,从昨天上午县四套班子会议之后,少数人慌了手脚。你不让他们串连、活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那只能是进一步留下他们罪恶的痕迹。现在想听听大家意见。”

    这时管也平进来了,他没有坐,站在那里问:“县法院那个副院长怎么样?”

    高亦健说:“这个副院长叫韦浴红,哪里是个法官,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魔g。称得上沂南县的一霸,就已掌握的材料,足以判他15年徒刑。可法院副院长是县人大管的干部,得要通过人大。”

    兰晓平说:“人大今天就开会,晚上就可以抓他。”

    管也平说:“县法院涉及到其他人的,也一并解决。这个韦浴红抓起来后由晓平负责派人去把陶秀玲接回来,送回家,安排好她家的生活。”管也平说完转身出去了。

    高亦健首先发言说:“我有一个想法,现在是否可以把少数重点人物‘请’进来,让他们交待问题。”他把这个“请”字拉得特别长,音调也特别重。周兴标说:“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有些问题让他们暴露暴露倒是件好事,目前我们要尽快抓住证据。”

    这时一武警战士轻轻地敲敲门,兰晓平走到门口,门开了一条缝问:“什么事?”

    “有人找你”。

    兰晓平转身走到葛运成面前低声说:“我约了县委组织部长,我去一下。”

    葛运成点点头,兰晓平来到楼下,只见县委组织部长章乔扬站在二楼楼梯口。章乔扬40岁刚出头,高高个子,瘦长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兰晓平朝他点点头,两人进了一间房。他指指床,对章乔扬说:“坐吧!请你来商量一件事。你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不过你是外县调来的,时间又不长。但是,这里的情况你应有所了解。关于干部问题,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不过昨天夜里县公安局在摧毁县城那伙恶少流氓小集团时,闵长发的儿子跑了。公安局徐林去他家搜查闵得金,阎长发打电话找尤滨建,问他这个政法委书记知不知道,而尤滨建极不高兴。为此,我想在这个时候,应该把允滨建的县政法委书记给免掉!你的意见呢?”

    章乔扬说:“免了可以,关键是由谁来当!目前,县委常委思想也比较复杂!”

    兰晓平说:“由我来兼任。”

    “你兼任当然可以,但是,你的事情太多,能照顾得了吗?”

    “权宜之计,就这样决定。你按往常惯例通知召开常委会,时间最好在今天下午或者晚上。”管也平站起来,补充着:“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列席会议。”

    送走了章乔扬,兰晓平站在一楼楼梯口。正当他犹豫时,一个瘦高个,高鼻梁,大嘴巴,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当他一脚闯进大门时,发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他大步跨上前,忙问:“领导,你是省纪委领导吗?”

    兰晓平一看这个满脸汗水,衣服上沾满泥灰的人,问:“有事吗?请上楼慢慢说。”

    他们上了二楼,兰晓平把这男子带到一间屋内说:“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叫纪委的领导。”他刚要出门,又回过头,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他上了三楼,进了会议,走到葛运成身边,低声说:“有人要向你汇报重要情况。”

    葛运成说:“请大家继续研究,我去一下。”

    他随着兰晓平来到二楼,进了屋,对那中年男子说:“这位是纪委葛书记,有事尽管对他反映,你尽管放心。”

    葛运成提着这男子的手说:“你怎么这样?”

    这男子说:“书记,昨天夜里,我偶尔在沂水河码头发现重要情况。当时我搞不清怎么回事,我正准备躲起来弄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