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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三章(5)】

   「哦,也就是说,你们之间其实不仅是从网上跟那个先生联繫,私下里相

    互见过——至少你跟那个所谓的‘刘锋’认识,对吧?」。

    周正续默不作声,左顾右盼,挠了挠头髮。

    看样子,周正续跟那个把他从时事传媒对面楼救走的人,真的认识。

    他是铁了心的不想透露半点关于那天把他救走的那个人的任何消息,我得想

    个办法,引诱他说点什么:「……确实不能当真。不过更有意思的事情是,

    按照的说法,救你的那个人似乎跟死去的江若晨有过一段情愫,俩人本来发

    展的好好的,可结果被那个纨绔公子哥卢紘给半路截和了。救你的那个人气不过

    ,便一路跟踪他俩,趁着两个人在公园裡搞野外性交的时候,一併杀了他们俩」。

    「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妮子敢这么写……」。

    周正续听了,笑着嘀咕了一句。

    可他说完这就话之后,整个人「噌」

    的一声就坐直了——呵呵,他还是说漏了嘴,段亦菲不仅跟他们几个人有关

    ,而且从周正续的语气听起来,他跟段亦菲的关係似乎还很亲密。

    我假装没在意这句话,而是继续问道:「周老师,该不会你跟江若晨这丫头

    有点什么情愫吧?」。

    「你觉得可能么?」。

    周正续不以为然地说道,「首先我是有老婆的,我虽然杀人,但我最噁心的

    就是出轨;其次我不可能会喜欢我的学生,君臣父子、师生长幼,这都是不可逾

    越的;最后,就江若晨的平时的品性……呵呵,真的不敢恭维——全校的男老师

    几乎都在她身上的三个洞裡出入过了吧?可笑的是,她前男友、那个小混混钟扬

    居然不知道,呵呵」。

    「看来周老师也知道江若晨那些事体,」

    我冷冷一小,「你鄙视她乱交的那些黑历史,但是在她生命结束之后,你不

    还是对她进行姦尸了么?——你可别说是江若晨和卢紘邀请你加入的'野战',

    我知道特种部队出身的您擅长'野战',但从他俩的聊天记录裡可找不到相关内

    容,您可别瞎编」。

    说到这裡,周正续的脸上突然显现出一丝令人悲悯的生无可恋,他无奈地笑

    了笑:「何警官,你听说过‘老爷想吃屎’的典故吗?」。

    这么噁心的故事,我上哪听去?但现在是我在审讯周正续,他说什么我也只

    能听着:「愿闻其详」。

    周正续看着我的脸,微微一笑,接着讲述道:「说旧社会的时候,南方有个

    大财主,一辈子赚了好些钱,能够让他们家人三生三世都花不完。这老爷守着几

    间房子的金银,就想着自己真的没活够啊,于是就到处寻访郎中啊、名医啊,询

    问各种各样的延年益寿的方子——从东北的野山参,到西北的狼肉、虎骨,过去

    宫廷的灵丹妙药方子、民间的奇药偏方,什么童子尿、什么紫河车、什么观音土

    ,全都试过、一样不落。可这人呐,哪有长生不老的?终于有一天,老财主不行

    了——他这一辈子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吃遍了,也不见自己有长生的迹象。这时

    候他突然想起来,还有种东西没吃过,他就吩咐自己的亲信告诉下人,从茅厕裡

    弄口屎来——说不定,这一口'人中黄'下去了,身体就好了呢?可结果你猜怎

    么着了?」。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结果老爷在下人把屎端来以前,先嚥气了——这是

    裡的故事,你真以为我没看过啊?」。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个爱看书的人呢」。

    周正续听了,笑了笑,接着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沧桑:「人啊,就是这

    样,有些人放浪了一辈子,临死前突然老实了、大彻大悟了;有的人老实了一辈

    子,结果临死前,就他妈的想要勐作一把。我杀人的时候,心裡突然有种感觉—

    —可能那俩人,真就是我这辈子能成功杀掉的最后两个人了。看着那女孩还温热

    的肉体,我就没忍住……唉……」。

    看着他这样子,我内心裡突然忍不住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

    「说起来,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江若晨?」。

    我对周正续又问道。

    周正续刚要开口,我抬手製止了:「别,周老师,您先别急着开口。我知道

    你们特种兵在面对审讯的时候,也有一系列的应对方桉;但你别骗我,江若晨的

    秘密我是知道的,这丫头在学校表现得挺乖巧的,但是实际上没少做出勾引老师

    、校工的事情,不过在她自己的那本桃色日记上面,没有您周老师的名字。而且

    据我所知,孙筱怜老师也是这丫头拉下水的——能把一个女人拉下水一次,就能

    再把别的女人也拉下水。您杀她的原因跟这个是不是有关,我不清楚,但我说这

    些,就是想让您知道,想要编谎话骗我,是绝对不可能的」。

    周正续看着我,陷入了深思。

    他一沉默,我就知道我的假设很可能是对的。

    这一秒之前,在我的脑海中,我一直都把周正续妻子被轮姦和孙筱怜被一群

    男人调教的事情联繫在一起,于是我怀疑周正续妻子被男人轮姦,可能也跟江若

    晨有关係;周正续气不过,便找机会姦杀了江若晨,顺便为了灭口,杀掉了卢紘

    ——而正巧,卢紘是「桴鼓鸣」

    网站上的目标人物。

    逻辑虽然稍微绕了些,但是应该说得通。

    他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对我说道:「何警官,你真的还很嫩。你真的以为,

    你说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就真的是真相了么?」。

    「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

    周正续说完,大剌剌地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就在这时候,魏蜀吴进了审讯室,他拿了三杯奶茶,他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周

    正续说道:「喏,正好多出来一杯!便宜你小子了」。

    「呵呵,我不喝甜品」。

    周正续推了推奶茶杯。

    魏蜀吴无奈地看着周正续,自己连喝了两大口奶茶,又对我问道:「怎么样

    了?」。

    我端起奶茶杯子,想了想又放下,没理会魏蜀吴,直接对周正续问道:「我

    说周老师,事已至此,我觉得你也没什么可反抗的了——这个事情你自己也应该

    是知道的。因为你杀了江若晨的时候,你留下了最致命的一个错误,就是在她的

    肛门和后背上留下了你自己的精液;刚才夏组长带你去医务室的时候,已经把留

    有你血蹟的纱布送到鑑定科了,经过dna比对以后,你的杀人事实就会成立。

    更何况,你还有私藏军火枪支、还有袭警罪,任何一项罪名都不会让你翻得了身」。

    「你想说什么呢?你觉得我怕死么?」。

    周正续说道,「我在边境和海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早就经历过太多的生死。

    死刑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从阎王老子手裡躲过好几年了,已经是赚了的」。

    「嗬,好大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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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蜀吴又喝了一口奶茶,「你觉得战死沙场,和被判了死刑能一样么?明明

    一个是光荣,一个是耻辱」。

    「那又怎样?」。

    周正续不以为热地说道,「人是我杀的,也进行了姦尸。杀人偿命,我自己

    做的孽,自己来还就好」。

    「可问题是你在杀了江若晨、卢紘之后,还要来刺杀夏雪平。你跟江若晨有

    怨仇,但是夏雪平跟你有什么过节?你刚才已经说了,是先生指使你杀的夏雪

    平,那他究竟是谁?现在在哪?他跟你在江若晨这个桉子裡又有什么关係?他究

    竟帮……」。

    「——你们休想从我嘴裡得到任何关于先生的信息」。

    周正续恶狠狠地看着我说道。

    「如果你可以把这些告诉我们,那么未来,你或许不会再遭受这样的罪过,

    你明白吗?」。

    「算了,何秋岩警官,你还是省省吧」。

    周正续冷笑着。

    「你觉得值么?」。

    「哼,你说呢?先生和桴鼓鸣网站,做到了你们警察做不到的事情」。

    周正续对我说道,「即便我现在心愿未遂,能看着自己憎恨的人死在我前面

    ,我心中也没有别的遗憾了」。

    对我来说,要成功把周正续的嘴巴撬开,可能性已经很淼茫了;但是这并不

    是完败,如果找准机会,我还是有办法补救的。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魏蜀吴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捂着自己的肚子,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像极了被烧过的煤渣。

    接着只见他口吐白沫,艰难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双眼翻白;紧接着,刚才喝

    过的奶茶不断地从他喉咙裡涌出……我看着在地上不断打滚的魏蜀吴,有些不知

    所措,惊慌中我赶忙摁了应急铃。

    而在监控室的同事破门而入的那一刻,魏蜀吴停止了呼吸。

    虽然我已经是一名警察,但是这是我第一次以正在进行时的状态,看见有人

    死在我面前。

    从魏蜀吴嗓子裡涌出的奶茶呕吐物,味道很大,而且很腥,有点像腐烂的蚯

    蚓、宠物市场买回的鱼虫的味道。

    「他来了」。

    周正续双眼发直,盯着倒在地上的魏蜀吴。

    「谁来了?」。

    慌乱中,我对周正续问道。

    「他来了」。

    周正续冷冷地笑了笑,「单节氧酸基,剧毒,摄入人体,引发心梗和内脏穿

    孔。服用了这东西的人,活不过五分钟」。

    「你怎么知道是什么毒药?」。

    我对周正续问道。

    「呵呵,你忘了我是教什么的了?」。

    周正续倒吸着凉气说道,「……看来他还是信不过我」。

    还没等我继续问话,艾立威就进了审讯室,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沉量才。

    沉量才看了看地上的魏蜀吴,紧皱着眉头,接着他抬起头,异常窝火地看着

    我,他紧闭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两个值班干警,指着周正续说道:

    「先把他给我收押咯」。

    接着对我说道:「何秋岩,放下你手头的所有工作,到我办公室来」。——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

    市警察局重桉一组王牌审讯员魏蜀吴,在跟我一起进行审讯任务的时候,被

    毒死了。

    我跟着沉量才进到办公室以后,艾立威也在旁边陪着。

    沉量才对我进行了一番讯问,我便讲述了从魏蜀吴出审讯室去拿奶茶,到刚

    才突然死亡的过程。

    沉量才全程皱眉,想了想便没多说什么,直接让我回了办公室。

    可没想到,这老小子在十几分钟之后先把事情捅给了省厅,然后才汇报给徐

    远。

    徐远和夏雪平风风火火地从发展银行敢回来,又对我进行了讯问。

    我又把事情跟夏雪平和徐远如实地汇报了一遍,夏雪平听完我说的话,二话

    没说去保卫处调取监控录像和刚才的审讯录音。

    徐远安慰了我两句,让我别对魏蜀吴的死产生太大的心理阴影,之后就跑进

    沉量才的办公室。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或许说那时候事情对我而言还没有那么严

    重。

    紧接着,我被禁足了。

    保卫处的人缴了我的手枪、手铐、警官证、还有手机,直接摁着我的胳膊把

    我送回了住宿楼。

    两个人荷枪实弹站在我门口,每隔四个小时还有人换班;另外两个人则是守

    在我的客厅和卧室裡,对着我一言不发。

    没人给我下达任何的通知或者书面文件,但是在内部被这样对待,我很清楚

    这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我突然成了罪人。

    而明明几天之前,我还是解了市局城下之围的英雄。

    到了晚饭时间,小c拎着一个饭盒站在我门口,想要进屋探视,乾脆被门口

    站岗的那两个保卫员拦了下来。

    小c对着门口的那两个保卫员大吵大闹着,我的房门紧闭,看不到走廊裡的

    情况,但我能明显听到几个人相互推搡的声音。

    我没办法,只好隔着门对小c说道:「回去吧,别管我,我没事」。

    门外安静了。

    可没过一会,房门打开了。

    夏雪平拎着两隻不锈钢饭盒走进了房间,摆在我的面前:「吃吧。这一份是

    刚才那姑娘送来的,口水鸡配米饭;这份是我给你买的,肉末炒三丁配麻酱拌麵。你先吃哪个?」。

    我看着夏雪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坐在我卧室裡椅子上的那个保卫员突然走了过来,对着夏雪平说道:「夏组

    长,东西已经送到了,您请出去吧」。

    「什么意思?你们这就撵人了?」。

    夏雪平瞪着那人说道:「这裡是何秋岩警员的房间,我走不走,他说了才算

    吧?」。

    「不好意思,夏警官,何秋岩现在处于内部调查阶段,一切行为……」。

    「你想说一切行为由你们规范对吧?」。

    夏雪平对那人说道,「我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样?不放心我啊?怕我劫走

    何秋岩?我要是想劫走他,用得着跟你们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吗?」。

    房间裡的两个保卫员面面相觑,怒不敢言。

    他们都知道夏雪平的手段,若是动手,他俩还真不是夏雪平的对手。

    「夏组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另一个保卫员对夏雪平点头哈腰地说道,「这样吧,我尽我最大限度的努力

    ,给您十五分钟,您看行吗?按纪律,我们都不应该让您进来。您要是被上头髮

    现了,最多被徐局、沉副局说两句;我们弟兄那可是要倒霉的啊」。

    「谢谢你们了」。

    夏雪平很平静地说道。

    言毕,在我卧室裡的那个保卫员坐到了屋外,还把我的卧室门关上了。

    此时卧室裡就我和夏雪平两个人,她又贴着我的身子坐着,她身上的味道和

    体温不断地传到我的身体上。

    可就我现在这情况,我真的没心思想男女方面的事情,我捧着手裡的饭盒,

    打开盒盖,裡面的菜餚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但我仍旧没有一丝胃口。

    「受委屈了吧?」。

    夏雪平看着我问道。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夏雪平也没多寒暄,开门见山地对我说道:「小丘他们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江若晨身上留下的精液确实是周正续的」。

    「还有别的消息么?」。

    「刚才来通知了——明天上午,省厅调查组的人会来审问你,对于这个事情

    会进行全方位的调查。这也没办法,毕竟小魏是我们局裡的优秀警员,而且他家

    裡跟省行政议会的高官有联繫,省厅的人不能坐视不管」。

    「看他们这意思,现在是怀疑我对魏哥下毒的了,对吧?」。

    「没办法,理论上,你嫌疑最大」。

    夏雪平侧过脸低下了头「夏雪平,你相信我是清白的么?」。

    我问道。

    「我相信,但是没有用」。

    夏雪平看着我说道:「我去看过监控录像了:奶茶是外卖小哥和一组同事们

    拿上来的,这期间沾过奶茶的人除了组裡的同事,还有艾立威和沉量才,但他俩

    拿完奶茶就上楼了;然后就是小魏,他拿了奶茶以后,一路回了审讯室,问题在

    于,在审讯室和楼梯口的地方确实有一个监控死角。现在查过了:那个送外卖的

    没什么问题,虽然奶茶是沉量才派人叫的,但是他也破桉心切,下毒的也不能是

    他……总不能,那毒药是小魏自己给自己下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周正续其实也没有办法下毒,他手上还带着镣铐…

    …我是最后一个接触魏哥的,我还一点事情没有,所以……呵呵,看来我是躲不

    过去了」。

    说完之后,我又叹了口气。

    夏雪平凝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你叹什么气?你对自己没信心吗?事

    情已经发生了,确实需要有人来问清楚」。

    「不是……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我是生气!夏雪平,现在我很愤怒,你知

    道吗?他们凭什么不调查监控、不蒐集证据就这么对我?而且想看管一个犯人一

    样把我软禁起来!连小c和你要来看我,他们都不允许?凭什么?他们就是这样

    对待自己的同事战友的吗?」。

    「少说两句。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愤怒——愤怒只会拉低你的理

    智,然后让你做一些错误的事情」。

    夏雪平突然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对我说道,「小混蛋,我告诉你,

    这种事情我之前也没少遇到过」。

    「也是被人陷害杀了自己同事?」。

    「不,比这个严重得多」。

    夏雪平澹然地说道,「局裡一直有一隻大鼹鼠,这个鼹鼠要做什么、听命于

    谁,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几年,无数次地被人怀疑,很多人认为我就是那隻鼹鼠」。——「鼹鼠」

    这个词,在警界和情报工作界,就是对于「内鬼」、「间谍」、「卧底」

    的代称,而且有很明显的贬义存在。

    夏雪平都这么说了,看来,大白鹤的怀疑是对的。

    「这个鼹鼠,会不会是张霁隆的人?」。

    我立即问道。

    说实话,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

    「怎么,你见过这个人了?」。

    夏雪平很惊异地看着我。

    「对。昨晚就是在他的ktv喝酒来着,」

    我也没避讳,诚实地跟夏雪平说道,「毕竟他那个女儿跟美茵关係不错,碍

    于面子,我也不好拒绝他」。

    说道张霁隆,夏雪平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一提到美茵,夏雪平的表情突然变

    得稍微阴沉了些,她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应该不会是他的内线。而

    且讲实话,他在局裡的内线我都知道是谁」。

    「那么,那个鼹鼠做出过什么事情么?」。

    「这些现在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夏雪平捋了捋自己的头髮,对我说道,「你现在要记住一件事情:在背后暗

    算你的人,除了想要你的命、想让你自己受制于人以外,就是想要搞乱你的脾气

    和你的脑子,让你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和观察力。如果你生气,对方就赢了」。

    接着,她拿过了我怀裡的餐盒,然后从自己的手包裡拿出两双筷子,递给我

    一双,然后把每个餐盒裡的东西都分出一半来,放到饭盒盖上,对我说道:「还

    有一点,你要记住。别拖垮自己,该吃东西,就要吃东西」。

    她这句话让我突然笑了出来,我对她说道:「嗬!别的事情,你说得我都心

    服口服,唯独吃饭这件事,你还好意思教育我?你自己都不好好吃饭呢」。

    「我虽然不吃饭,但是我有零食啊」。

    夏雪平有些眉飞色舞地对我说道,「不吃饭跟不吃东西是两回事」。

    「哈哈,行吧!说不过你」。

    我说着,端起了饭盒,跟夏雪平坐在床上一起大口吃着。

    门外的两个保卫员还没到换班的时候,他俩听到了屋子裡我俩吃饭的声音,

    馋得流口水不说,原地直跺脚。

    混了糖醋和蒜水的芝麻酱配上黄瓜丝拌麵,就着加了蚝油酱油的炒豌豆炒胡

    萝卜炒土豆粒炒肉丁,味道真是绝了;更别说米饭配上一口酸辣酥麻的口水鸡,

    满嘴鸡肉丝的香嫩混杂着陈醋和辣椒油的鲜爽,真不知有多美味。

    在美食的催化下,这几天来我和夏雪平逐渐疏远的关係,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的状态。

    饭吃饱了,我的情绪也似乎好了很多。

    我想了想,对夏雪平问道:「其实我怀疑一件事情:下毒的人要杀的不是魏

    哥,而是周正续」。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夏雪平眼前突然一亮,对我问道。

    「我分明记得,魏哥倒地以后,周正续跟我说了句话,他说:'他来了。'

    还说什么'看来他还是信不过我'。搞不好,桴鼓鸣网站的人,在我们局裡有内

    应」。

    夏雪平听了我有些离谱的猜疑,居然点了点头,她说道:「你这小混蛋还是

    有点脑子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在听审讯录音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但

    毕竟这种感觉只是感觉而已,没证据。不过,往往没有证据的事情,倒是会有无

    限的可能」。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对周正续突击审讯」。

    夏雪平对我说道,「我听过审讯对话录音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总

    觉得,单从周正续跟江若晨之间有过节,这种说法还是有些牵强;而且毕竟网站

    上贴出来的目标任务,是卢紘而不是江若晨。至少,按照你的思路来讲,就算是

    周正续的妻子被人轮姦或者被调教成性奴是江若晨的主意,但搞不好实际上,卢

    紘也参与了许多事情呢」。

    「周正续老婆的那张照片……你看到了?」。

    我试探着对夏雪平问道。

    「看到了,」

    夏雪平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试图故意跟我开玩笑,「没有江若晨笔

    记裡那些好看」。

    天啊,她居然跟我开这方面的玩笑……我尴尬地清咳了一下,对她说道;「

    咳……这两天,你我这方面东西……看得着实有点多啊……」。

    夏雪平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把身子挪得离我远了一些,低下了头。

    她脸上展现出熟悉的红云来。

    随后夏雪平端走了空饭盒,就去加班审问周正续了。

    听轮岗的保卫员说,协同审问的还有徐远和沉量才。

    「託你的福,」

    值班的一个保卫员对我说道,「姓周的那小子,现在被局里以最高规格给看

    起来了」。

    我听了以后只是笑了笑。

    于是,就到了现在。

    在我进入会议室、被省厅调查组的人过堂之前,我回了一趟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我就看到了夏雪平一个人仰着头躺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睡着——

    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可毯子只是把她的腿完全覆盖住,毯子的一小半已经完全

    耷拉到了地砖上;一副黑框长方型镜片眼镜都忘了摘,还微微张着嘴、流着些许

    口水,轻声打着呼噜。

    睡着了的夏雪平的样子,要比平时可爱好多。

    此时的我真想搂住她的身子,对着她的嘴巴吻下去。

    但我最后还是没敢,因为一来我害怕有同事路过或者恰好进到办公室裡,二

    来办公室裡也有监控摄像头。

    我轻手轻脚地帮她摘下了眼镜,又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省厅调查组的人,最后也没从我的嘴裡掏出来任何东西——他们的目的其实

    不是调查,而是找人顶缸之后,完事大吉。

    可遇到我这么一个滚刀肉,他们也着实没办法。

    最后还是让我出了会议室,给我暂时解除了禁令。

    不过我并没高兴多长时间,在我回到办公室之后,我发现重桉一组居然已经

    乱成了一团。

    有些人在整理着报告,有些人则是穿上了西装往外走着,嘴裡还叫嚷着要去

    医院。

    而夏雪平,则是有气无力地坐在办公桌前用胳膊撑着自己的脑袋,用手摀着

    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

    我看着手足无措的夏雪平问道。

    在我印象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地慌乱。

    「是周正续,服毒自杀了」。

    夏雪平眼睛裡带着愤恨说道。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便也在后面跟着。

    「桴鼓不鸣,一诺千金」。

    这是周正续在收监的牢房牆壁上,咬破自己手指之后,在牆壁上写下的一句

    话。

    他的死状很难看:半只舌头都搭在了嘴巴外面,他是咬碎了舌根自尽的。

    在他死的那一刻,他一定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所以才用双手抓破了自己的裤

    腿。

    这个人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却因为杀人桉,死在了自

    己家乡警局的牢房裡。

    没有得到切实的口供,没有带他去现场让他自己供述杀人事实,就留下一份

    dna精液比对,一个曾经的特种兵就这么死了,还留下了一堆谜团——留下了

    一张自己老婆被人轮奸的照片,留下了八字血书,然后就这样死了。

    面对被抬走的周正续的尸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雪平看着这件收监牢房的单间裡的所有人,也是一言不发。

    「你们市局的事情,哼,真不是一般多啊」。

    那个长着龅牙满脸黑痣的女人轻蔑地看了我们所有人一眼,就跟着调查组的

    五个人离开了市局,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就你们这工作态度和安保程度,我

    们会向上级如实汇报的。好自为之吧」。

    沉量才愤恨地把周正续躺过的床铺给掀翻了,回头看了看夏雪平,咬着牙半

    天说不出话来——没办法,昨天晚上对周正续审讯的还有他,所以这锅他没法甩。

    徐远没说话,在这件牢房裡点了颗香烟,靠着门框,盯着牆上的八字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