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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诗系情】46

点可以享受,若是没人把你看在眼里的便算逃过一劫,因此在

    惩处名单发表以后还真有种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怪味道瀰漫在空气中。

    所谓的棉被操就是在连集合场的水泥地上,用自己的棉被把身体卷起来

    只剩脑袋留在外面,而且是趴卧而非仰躺,然后班长再拿另一床棉被把你连头部

    都盖起来,表面上说是让你睡午觉,实则是要令被处罚的人在炙热的阳光下乾烤

    两个钟头,为了怕万一有菜鸟因此昏倒或闷色,巡逻的几位教育班长还会视情况

    跟某些人问问话或踢踢脚板,以免一个疏忽当真闹出人命来。

    关于火烧摩天楼究竟是怎么回事,杜立能也是事后听受罚者说明才恍然

    大悟,原来被惩处的人必须光着脚丫子爬上铁杆顶端,然后双手就抓着上面的横

    铁条任由太阳曝晒,由于新式的爬杆已从竹竿变成黑铁管,所以那种犹如古代炮

    烙之刑的苦楚可想而知,若不是穿着卡其制服只怕每个人都会被严重烫伤,但即

    使如此仍然有二十几个人出现状况,比较严重的是两个因打瞌睡而直接跌落下来

    折断小腿的倒楣鬼。

    然而四十个出棉被操的人亦有五位出现状况,两个是不到一小时就因失水过

    多昏厥过去、两个则是口吐白沫紧急被送到医务室去急救,另一个可能是闷到差

    点就发疯,所以自己从背窝里钻出来攻击教育班长,尽管那傢伙很快就被压制带

    去禁闭室,可是至少已经咬伤了三个人;不过最奇特的该算是杜立能,当每个人

    都巴不得时间快点结束的时候,他却在众人皆已起床之后仍趴在那儿动也不动,

    就连教育班长也连忙将他身上的盖被一把掀开,可是满头大汗的他竟然还在呼呼

    大睡。

    汗出如浆的他虽然从棉被里钻了出来,可是脸上却带着笑容,所有教育班长

    都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而这种事根本假装不来,因为睡眼惺忪的他只是揉

    着眼睛问道:「现在可以吃午饭了吧?」。

    哭笑不得的第八班班长只能指着浑身湿透的他应道:「你这样就好像睡觉时

    尿湿了全身,不先去洗个澡、换套制服能看吗?好,我就给你这个第一次看到的

    怪胎十分钟,马上自己去洗个战斗澡、换好制服,然后再到餐厅吃午饭,不过用

    餐时间只剩五分钟,所以你自己最好看着办,省得集合时迟到又要再被处罚」。

    衔命而去的杜立能快步如飞,不过他一跑进两百多公尺外的大浴室里,连鞋

    子都没脱便一头栽进最大的水池里,反正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人迹,所以他乾脆一

    面游泳一面脱卸衣物,等原本发烫的皮肤都缓和下来以后,他才跳出来把半透明

    的内裤穿上,接着也不管半路上会不会遇见什么人,他就那样抓着剩下的衣物朝

    寝室跑了回去,也不晓得是心血来潮或刚才睡梦里的几个女人依然让他兴奋莫名,

    所以他忽然有股想要到处裸奔的冲动。

    这天他们吃完晚餐、洗完澡以后又继续出操,原本大家以为这是处罚的一环,

    不料副连长却告诉他们:「夜晚出操对你们这群菜鸟来说不是特例、而是常态,

    因为我要恭喜各位被遴选到第五连来接受基本训练,本连专收各路英雄好汉与蹲

    过七年以下苦窑的痞子和老大,能够琢磨出来的便可以脱胎换骨、朽木不可凋的

    废物大概都还会回去监牢或横死街头,所以我不管你们要怎么想,我只奉劝各位

    要好自为之,将这次磨练当作是人生的转机」。

    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对这些菜鸟而言人生的大道理绝对是最讨人厌的东西,

    所以在昏暗的灯光下不仅有人冷笑、也有人是嗤之以鼻,不过有个傢伙倒是问了

    一个比较像样的问题:「请教长官,为什么蹲过苦窑的要以七年为限,莫非其间

    有什么差别吗?」。

    这次副连长用更大的音量说明:「当然是有差别,凡是被判七年以上的便是

    重刑犯,对部队而言即是难以教化的顽劣份子,所以就算你想来也会被一脚踢开,

    因为军方可不是专收破铜烂铁的冶炼场,除非是有打造成精钢的可能,否则你们

    很快就会被分配到其他单位去混吃等死,要知道能被编入空军陆战队其实是你们

    的荣幸,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毕竟能成功从这儿光荣结训出去的人并不多,能

    再进一步接受各种特训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我还是衷心希望本梯次会多出现几个

    叫人刮目相看的顶尖好手」。

    一向大家都只听过海军陆战队,这回怎么空军也冒出这种作战单位?或许是

    看出了很多菜鸟脸上都有着半信半疑的表情,因此副连长又继续说道:「普通一

    连是二百五十人,但本连总共是五百零八人,也就是比正常编制多了一倍以上,

    昨晚跑过来打群架的其实就是和你们同一连的新兵,不过因为出了那件暴力冲突

    的事情,所以指挥部已决定将这个特殊连拆开,本连仍是正宗的第五连、他们则

    称为临五连,但不管是哪个第五连都得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接受不了这次挑战的

    全都会被淘汰」。

    这次出夜操也编定了号次和确定各班的教育班长,不过由于多了一个临五连,

    所以两边各缺两名班长,缺额就暂由各队长兼代,而也就从那一刻起杜立能变成

    第五连的112,么么两好记又好念,因此他还蛮喜欢,只是这种犹如囚犯的编

    码制度叫人很不习惯,也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有人发明了这一套,但真的把一个

    人的姓名拿掉就会压低他的自尊吗?黑道兄弟可是巴不得自己的名声愈响亮愈好,

    只是绰号跟编码基本上性质还不是相同?

    第二天一早跑五千公尺时小道消息依然不断,先是说逃亡的四只菜鸟并不算

    逃兵,因为是新兵还没编好兵籍号码,所以没有违反军法的刑责存在,只要能在

    擅自离营后的七天内自动归队,最多就是关禁闭或延长受训时间罢了;另一个比

    较耸动的是有七名新兵今晚才会从牢笼里押过来报到,其中有一位前科纍纍的杀

    人犯据说就是内埔帮老大,因此昨天以多对少的临五连已经有人放话过来,只要

    他们的老大一到,这个晚上肯定要让对手吃不完兜着走,故而一时之间难免议论

    纷纷。

    第一节的休息时间几个教育班长也凑在一起讨论,由于杜立能就坐在不远之

    处,所以八班班长把他叫了过去,不过他根本不知道内埔那位老大叫啥绰号或大

    名,因此问他只是白搭而已,但是其他菜鸟当中立刻有人举手徵询是否可以发言,

    经过班长点头同意之后这傢伙立即说明:「内埔这个神经欉三次入狱都是因为杀

    人桉,而且被他杀的人都在道上有点名望,加上他家是流氓世家,逞凶斗狠确实

    颇有一套,我听说有个被他砍掉右臂的人为了怕二度遇害,竟然还拿五十万去跟

    他和解,可见他们家气燄有多嚣张?只是在越关朋友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大的情

    形之下,他的势力自然就日益壮大」。

    绰号带着神经的人不是很敏感便是相当的暴戾,但究其原因很多都是基

    于有被害妄想症或担心遭人欺负,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这种个性,说穿了这种人的

    内心非常压抑,只要觉得缺乏安全感便会企图利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习惯先下

    手为强的通常就是这类杀胚,不过杜立能并未把自己的见解讲出来,反倒是第七

    班的班长反问着说:「你怎么会对此人这么瞭解?莫非你跟神经欉一起混过?」。

    说话的菜鸟连忙摇着双手解释道:「其实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些都是我

    屘叔告诉我的,因为他跟神经欉小学念同班,所以每次他这个同学一闹上新闻我

    就会多听一遍故事,如果算起来应该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要入伍当新兵?」。

    这个问题第九班班长倒是答得快:「因为这个林铁欉逃过两次兵,所以本来

    三十六岁就能除役,他已经三十八却还是得回来训练中心从头干起,其实这次部

    队会一团乱、让你们这群菜鸟到今天头发都还没理光,就是由于从牢里突然放出

    来一大批假释犯,搞得指挥部一个头两个大,别说床位和后勤补给都不够,再加

    上今晚才要来报到的这七个累犯,我看想不出事恐怕是难如登天!不过话说回来,

    怎么就有人好像永远关不怕、无论如何就是学不乖呢?」。

    这个问题一时三刻肯定说不清楚,所以一看众人一遍沉默,杜立能立即把握

    空档问道:「说来说去,这个林铁欉根本没杀死过半个人对不对?」。

    过来发言的123想了一下才点头应道:「对,虽然他不止杀过三次人,但

    没听过有谁死在他的刀下,所以应该最多就是重伤而已,否则他只怕要坐穿牢底

    才会出来,根本就没机会再来当兵了」。

    这种愚蠢的江湖人物和莫名所以的生活正是杜立能的一面镜子,尽管人各有

    志,但一辈子在牢房里进进出出是人过的日子吗?就算要当黑道老大也不能如此

    无脑吧?不过想归想他并不想多谈,毕竟人生的旅途他才刚要独自前进而已,所

    以为了避免遭受不必要的羁绊,他便也没再开口,然而树欲静风却似乎无法止息,

    因为就在休息时间结束,大家都正在归队的时候,班长忽然走近他的身边问道:

    「112,听说你在外面也是一号人物?我看你体力和身手好像都不错,然而今

    晚你最好小心一点,听说临五连已经点名要找你讨回去,假如神经欉真的出面时

    你怎么办、会不会害怕?这傢伙听起来是很大尾喔」。

    被自己的班长如此一问,杜立能不禁哈哈一笑的应道:「训练中心不就是部

    队吗?军方讲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真有事情上门的话,害怕有个鸟用?

    何况到时候谁会比较神经还不知道咧,反正一切顺其自然就好,长官大可不

    必为我担心」。

    瞧着杜立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双唇扁薄的班长只好说道:「总之你谨慎一

    点,最好不要再有任何麻烦发生,各种硬汉我在这里看多了,到头来都没什么好

    下场,而且为了预防神经欉再度逃兵,营区一定会加强管制和巡逻,所以你还是

    别拿头发试火会比较好」。

    反正也搞不懂班长是警告或好意,加上副连长的哨音业已响起,因此在各就

    各位的情况下两人便没再交谈,不过那天晚上倒是一觉好眠,并没发生任何事情,

    然而第二天一早又开始议论纷纷,原来传说中的大流氓放话过来要找水岭脚的带

    头者谈谈,如此一来存心看戏的旁观者与双方人马自然会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起来,但是在要角差不多都被关在禁闭室的状况下,杜立能就算想置之不理都不

    可能。

    事实上人家想找的就是他,所以当天出完晚操回来内埔帮便立刻有人过来下

    战帖,子夜零时整在两连中间的洗手台前见面,双方各可以带两个副手,以免事

    后会只有片面说词的情形发生,至于要动员多少兵马再干一架就各凭本事去张罗,

    估计时间只剩不到两小时,因此在水岭脚兄弟的簇拥下他一面抽烟、一面交代那

    些人去准备应变,人少不一定会输,即使大规模作战也一样,日本战国时代的织

    田信长就是在桶狭间以二千兵力击败对手的三万大军,并且砍下今川义元的脑袋,

    当时突变的坏天气帮了弱势的尾张国一个大忙,但是今晚的小杜又能靠什么取胜?

    吩咐完毕以后杜立能本想先去睡一觉再说,不料七、八、九班的班长却连袂

    堵在走道上等他,开口的当然是八班班长,这位薄唇先生故意用冷酷的口气说道:

    「112你又想干什么?别以为你们这些偷鸡倒灶的勾当上面会完全不知道,我

    警告你喔,要是晚上再给我弄的不可收拾,小心指挥部会用军法严办你们这群顽

    劣份子,总之我们会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若是胆敢造次的话大家就走着瞧」。

    瞧就瞧吧,反正事情早就沸沸扬扬,要说上面会不晓得才真有问题,因此他

    也只是不置可否的应道:「对方只说是要见面详谈而已,又没讲要大张旗鼓的兵

    戎相见,说不定谈完以后营区内就可以暂时相安无事,一切留待双方都退伍回到

    社会再去拚个输赢,要不然队部只要随便来上几次紧急集合就能把菜鸟全部累翻,

    谁还有时间去搞谈判?所以上面既然有意要看着办,那就先让我去赴约再说吧」。

    大概没料到上级的如意算盘会被看穿,因此七班班长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用

    明亮的双眼盯着小杜问道:「我估计临五连那边的总人数要比你的兵马多四到五

    倍,万一真要对决你有可能会胜吗?到时候要是被人打到得爬着回来可就难看了,

    如何?要不要我出面去帮你取消?」。

    这次小杜也跟着傻笑道:「哈哈,真要碰上了对方纵然要拿刀拿枪也是没办

    法的事,不过我要拉几个垫底的一定没问题,所以指挥部还是先把救护车准备好

    会妥当一点」。

    听来有点狂妄的口气,使得尚未开口的九班班长顿时瞪大眼睛,这个身高接

    近一米九的壮汉就像是尊怒目金刚,只见他气呼呼的说道:「好,要打你就给我

    打赢才回来,要是打输的话我保证把你拖过来再打一顿,你这小子我一看就不顺

    眼,一副大屌不甩二屌的跩样老子看了就不舒服,要是在外面我一定找你单挑活

    活把你捶到死,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哪天到我家乡来摇摆一下,只要你的人马能

    走出我住的菜市场就算你厉害,我照样会叫你一声老大,这样公不公平?」。

    这个班长话说的够嚣张,不过杜立能却点着头认真回答道:「听起来还算公

    平,所以不妨现在先把你的角头地址给我,这样我才好去拜访」。

    可能没想到会碰上硬钉子,因此拉不下脸的大汉只好愤声把角头地点说了出

    来,而且他最后还加了一句:「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我也一定照单全收」。

    虽然颇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味道,但杜立能照样一副不在乎天会塌下来的

    表情,眼看三名班长已经让开,所以他也毫不客气地迈开步伐说道:「现在睡觉

    最重要,各位长官若是晚一点不需要开会,最好快去休息一下,要不然半夜里得

    磨菰多久恐怕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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