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到走上楼梯平台,她才发现我。她看上去没有生气,没有惊奇,没有嘲笑,完全没有我所恐惧的样子。她看上去很疲惫。当她把煤篓子放下,在夹克衫兜里找钥匙时,硬币掉到了地上,我把它们拾起来交给她。

    “楼下的地下室里还有两只篓子,能去把它们装满提上来吗?门是开着的。”

    我跑到了楼下,地下室的门开着,里面的灯也亮着。在走了很长一段台阶后,到了地下室,看见了一间用木板隔开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开着的环状锁挂在门闩上。房间很大,焦炭一直堆到了棚顶下的小窗那么高,焦炭就是从这个小窗口从街上倒进来的。在门的两边,一侧整齐地分层堆放着煤坯,另一侧摆放着煤篓子。

    我不知道我哪儿做错了。我在家里也从地下室里往上提煤,而且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只不过我们家的煤没有堆得那么高。装第一篓子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当我提第二篓子准备往里装的时候,煤山开始晃动,从上面蹦蹦跳跳地滑落下来大大小小的煤块,在地下又堆成了一堆。黑色的煤灰像云雾一样散开,我愣在那儿,看着一个煤块接着一个煤块地往下掉,一会儿,我的两脚就被埋在了煤堆里。

    当煤山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从煤堆里迈了出来,把第二个篓子装满,找到一把扫帚,把地下室过道里的和木板间里的煤扫到了一起,锁上门,提着两只篓子上了楼。

    她已经脱掉了夹克衫,领带也放松了,最上边的扣子也解开了,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坐在厨房里的桌子旁。她看到我的时候,先是咯咯地笑,接着就放声大笑。她一手指着我,另一只手敲着桌子:“瞧瞧你什么样子,小家伙,瞧瞧你什么样子!”这时,从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里,我也看到了自己的黑脸,我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你不能这个样子回家,我给你放洗澡水,并把你的衣服搞干净。”她走向浴盆,打开水龙头,水冒着热气哗哗地流进浴盆。“你脱衣服小心点儿,我的厨房里可不需要煤灰。”

    我迟迟疑疑地脱掉了毛衣和衬衣之后,又犹豫起来。水涨得很快,浴盆几乎都满了。

    “你想穿着鞋和裤子洗澡吗,小家伙?我不看的。”但是,当我把水龙头关掉并脱掉了内k之后,她在静静地、仔细地打量着我。我脸红了,迈进了浴盆,潜在水里。当我从水里露出头的时候,她已经拿着我的东西在阳台上了。我听得见她把两只鞋子对着敲打着,我听得见她在抖着我的裤子和毛衣。她在向楼下喊着“煤灰”,底下的人也向上喊着“木屑”,她笑了。回到厨房后,她把我的东西放在椅子上。她只是很快地向我瞥了一眼。“用点洗头膏,洗洗你的头发,我马上去拿浴巾。”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就离开了厨房。

    我洗着,浴盆里的水脏了,我放着干净水,以便把头和脸冲干净。然后,我躺在那儿,听着热水器的轰鸣声,脸上感觉到从敞开一条缝的厨房门里流入的冷空气。身体泡在热水里,我感觉很舒服,舒服得令我兴奋。

    当她走进厨房时,我没有抬头,直到她走到浴盆前我才抬头。她张开双臂,手里拿着一条大浴巾:“来!”当我站起身来迈出浴盆的时候,我背对着她。她用毛巾从后面把我围了起来,从头到脚给我擦干,然后她让浴巾滑落到地上。我不敢动,她站得离我如此之近,她也一丝不挂。她用双臂搂着我。

    “你不就是为这个才来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没有说不,也没有说是。我转过身来,没有看到她什么,我们站得太近了。但是,我被眼前她的l体征服了。“你多美呀!”“啊,小家伙,你在说什么呀!”她笑着用两手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拥抱着她。

    我害怕,怕抚摸,怕接吻,怕我不能令她满意。但当我们拥抱了一会儿之后,我闻到了她的体味,感觉出她的体温和力量,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汉尼拔(1)

    第一部

    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

    第一章

    你会认为这样的一天

    会是颤栗着开始的……

    克拉丽丝·史达琳的野马车轰轰地开到了马萨诸塞大道烟酒火器局门口的坡道上。这地方是为了节省开支向孙敏文牧师租来做指挥部用的。

    突击组在三辆车里待命。指挥车是一辆伪装的厢式货车,形象破烂,后面是两辆黑色的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的厢式货车。人员都已到齐,在dx样的车库里闲着。

    史达琳从自己车里取出装备包,向指挥车跑去。那是一辆肮脏的白色长头厢式货车,两边贴着“马塞尔蟹店”的标志。

    四个人从货车敞开的后门里望着史达琳到来。史达琳身材苗条,穿一身工作服,扛着包,步履矫健,头发在荧光灯y森的光下闪闪发亮。

    “女人,总是迟到。”一个哥伦比亚特区的警官说。

    负责人是烟酒火器局的特工约翰·布里格姆。

    “她没有迟到——在我们得到密报之前我并没有呼她,”布里格姆说,“她准是从匡蒂科赶来的——嗨,史达琳,把包递给我。”

    史达琳迅速举起手跟他击了一掌。“嗨,约翰。”

    方向盘边坐了位邋遢的卧底警官,布里格姆向他说了句什么,货车不等后门关好就已向秋高气爽的午后世界开了出去。

    克拉丽丝是侦察车上的老手,弯腰从潜望镜观察孔下面走过,在车后找了个座位,尽可能靠近那袋重150磅的干冰,干冰是在引擎熄火之后当空调用的。

    旧货车有一股洗刷不掉的y森与汗臭,像船上的厨房。许多年来车身上贴过无数标志。门上那肮脏暗淡的标志寿命不过30分钟,而用邦德奥补过的弹孔的寿命要长得多。

    后窗是单向玻璃,喷涂良好。史达琳能够看见后面的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的黑色大货车。她希望不至于连续几个小时被关在货车里动弹不得。

    她的脸一转向窗外,几个男警官就打量起她来。

    联邦调查局特工克拉丽丝·史达琳,32岁,外形跟年龄永远一致,也永远让她年龄漂亮,连穿工作服也漂亮。

    布里格姆从乘客座取回了他的书写板。

    “你为什么老赶上这些破事,史达琳?”他嘻嘻地笑着问。

    “不就因为你老点我将嘛。”她回答。

    “这回是我点了你将。但是,我怎么老见到你接受突击任务。我没有打听过,但我看是鹰岬有人不喜欢你。你应该到我这儿来干。这些都是我的人。特工马克斯·伯克,约翰·黑尔。这位是哥伦比亚特区警局的博尔顿警官。”

    由烟酒火器局、药物管理局的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以及联邦调查局共同组成的联合突击队是紧缩开支的结果。现在连联邦调查局学院也因为缺少经费关了门。

    伯克和黑尔都像特工,哥伦比亚特区警官博尔顿像个法警。他大约45岁,超重,浅薄。

    华盛顿市市长自从痛悔自己吸毒之后,希望给人以对毒品态度强硬的印象。他坚持要求特区警察参加华盛顿市的每一次重大行动,分享成就,所以博尔顿就来了。

    “德拉姆戈一伙今天要制冰了。”布里格姆说。

    “伊芙尔达·德拉姆戈,这事我知道。”史达琳淡淡地说。

    布里格姆点点头。“她在河边的费利西亚纳鱼市搞了个冰毒车间。我们的人说她今天打算制一批冰毒;晚上还要把一批存货运往大开曼岛开曼群岛的主要岛屿,著名的黑社会洗钱场所。。我们不能再等了。”

    结晶体的脱氧麻黄碱市面上就叫“冰”。它可以造成短暂的兴奋高c,有致命的成瘾效果。

    “毒品是药物管理局的事,但是我们在三级武器州际运输问题上也要抓伊芙尔达。拘捕令指明她有两支贝雷塔轻型自动枪和几支麦克10,她还知道一批枪支的地点。史达琳,我要求你全力对付伊芙尔达。你以前跟她打过交道。这几个人是支援你的。”

    “那么,我们的活就轻松了。”博尔顿警官说,多少感到些满意。

    “我看,你最好给他们介绍一下伊芙尔达的情况。”布里格姆说。

    史达琳等到货车哐哐地开过了铁轨。“伊芙尔达是会跟你们蛮干的,”她说,“她外表倒不像那么凶——是模特儿出身——可是她会跟你们蛮干。她是第戎·德拉姆戈的寡妇。我曾经使用拘票抓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和第戎一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汉尼拔(2)

    “上一次她手袋里装了一把9毫米手枪、三个弹仓和一个梅司催泪毒气弹,r罩里还有一把巴厘松刀。她现在带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次逮捕她时我礼貌地要求她投降,她投降了。但是在特区拘留所里,她却用汤匙柄杀死了同屋的一个叫玛莎·瓦伦丁的女人。因此,你就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很难看懂的。那案子大陪审团的判决是伊芙尔达自卫。

    “她逃过了拘票上提出的第一项指控,也辩掉了另外几项。有几条贩运军火的罪名也都撤消了,因为她有几个幼儿,丈夫又在新近的普莱森特大道火并中被杀死——可能是斯普利夫帮的人杀的。

    “我会要求她放弃抵抗的,我希望她会愿意——我们可以向她表示诚意。但是,听着,我们既然想制服伊芙尔达·德拉姆戈,我就需要真正的支援。别只是注意我的后面,我需要你们给她一些真正的压力。先生们,不要以为你们将看着我跟伊芙尔达在泥里扭打。”

    史达琳有一段时间总听从这些人的意见,但是现在她见得太多,非说不可,虽然明知道他们不欢迎。

    “伊芙尔达·德拉姆戈通过第戎跟特雷·埃特·克里普帮有联系,”布里格姆说,“接受克里普帮保护,我们的人说,克里普帮在沿海销售毒品,主要是对付斯普利夫帮。我不知道克里普帮的人发现是我们袭击时反应会怎么样,但他们只要办得到是不会轻易越位的。”

    “你们得知道,伊芙尔达的hiv人体免疫缺损病毒,即艾滋病病毒。是阳性,”史达琳说,“是从第戎那儿通过注s传染的。她在被拘留后才发现,反应很激烈,当天就杀了玛莎·瓦伦丁,还跟监狱看守打了一架。她跟你打时如果没有武器,你得有准备她向你使用任何体y。吐口水,咬人。你要是想抚慰她,她甚至能对你撒n、拉屎。因此对她使用手套和面罩都属正常程序。你把她往巡逻车里放时,如果接触她的头可得注意你的手,头发里说不定会有针。你连她的腿也得铐起来。”

    伯克和黑尔的脸越拉越长了。博尔顿警官也不高兴。他用他那胖得垂下来的下巴指了指史达琳佩带的武器,一支很旧的政府型科尔特。45枪,枪把上缠着一道滑板用的带子,装在她右臀后一个滑动装置上。“你那东西就那么扳起击铁带在身上走来走去吗?”他问。

    “扳起击铁,锁定,每一分钟都如此。”史达琳说。

    “危险。”博尔顿说。

    “到打靶场我再跟你解释吧,警官。”

    布里格姆c话了:“博尔顿,她曾经连续三年获得系统内部手枪比赛冠军,我是她的教练。别为她的武器c心。史达琳,那些人质解救小组的人——维可牢牛仔——你在比赛中击败他们之后叫你什么来着?叫你安妮·奥克莉?”

    “毒手奥克莉。”她望着窗外说。

    在这辆满是男人的、带山羊s的侦察车里,史达琳觉得难受和孤立。男人,粗人,陈腐味,汗水味,皮革味。她有点害怕,像是舌头下垫了个硬币。她脑海里出现了景象:她的父亲,带着烟草味和粗肥皂味,用断成平头的小刀剥着橙子,在厨房里跟她分吃。父亲的小型轻便货车的尾灯消失,他执行夜间巡逻任务去了,然后便被杀死了。父亲在小橱里的衣服。他笔挺的舞蹈衬衫。而她自己橱里的漂亮服装现在也不再穿了。衣架上的晚礼服就像阁楼里的玩具一样,令人伤心。

    “大约再有10分钟就到了。”驾驶员回头叫道。

    布里格姆望了望挡风玻璃外,对了对表。“地形是这样的。”他说。他有一张用魔笔匆匆画就的草图,还有一张建筑部电传给他的不大清楚的平面图。“鱼市大楼跟沿河的商店和货仓在一排。帕斯尔街在鱼市前的这个小广场上到头,接下去便是河滨大道。

    “看,鱼市大楼背靠着河,他们设了个码头,延伸在整个大楼的背后,就在这儿。伊芙尔达的制冰室在底楼的鱼市旁边。入口在这前面,就在鱼市的篷子旁边。伊芙尔达制毒时要把哨放到至少三个街区以外。以前她就曾经因为眼线通知,带着毒品从水路逃掉过。因此,第三辆货车上的药物管理局正规突击队要在15点正从码头边乘渔船进来。我们这部车可以比他们更靠近,可以在突击前两三分钟直接到达街上那幢房子门口。伊芙尔达若是从前面出来,我们就抓住她;如果不出来,他们在那边冲门时我们也就在这边冲门。第二车是增援部队,7个人。我们如果不先呼叫,他们就在15点准时进来。”

    汉尼拔(3)

    “门怎么冲?”史达琳说。

    伯克说话了:“如果没有声音,就撞门;要是听见枪声或炮声,那就用‘雅芳上门’。”伯克拍拍他的滑膛枪。

    “雅芳上门”史达琳以前见过使用,是一种3英寸的大剂量火药滑膛枪的子弹,装的是细铅粉,可以摧毁门锁而不致伤害屋里的人。

    “伊芙尔达的孩子们呢?在哪儿?”史达琳说。

    “我们的线人见她送到日托托儿所去了。”布里格姆说,“线人对她家情况很清楚,距离很近,就差让他们连做a都没有安全感了。”

    布里格姆的无线电耳机吱吱叫了两声,他搜索了一下从后窗能够看见的那部分天空。“他们也许只是在做业务采访。”他对着他的喉式传声器附于喉咳处,靠喉咳的振动传声的一种设备,常在周围噪声可能湮没话音的场所使用。说,然后对司机叫道:“二队在一分钟前看见一架直升采访机,你见到什么了吗?”

    “没有。”

    “他们最好是在报道交通。咱们做好战斗准备吧。”

    像这样的大热天,要靠150磅干冰在铁皮货车里保证5个人凉爽是办不到的,特别是大家都穿着防弹衣的时候。博尔顿举起双臂展示着防弹衣汗迹跟雨淋的水迹不同。

    克拉丽丝?史达琳在她的工作服衬衣里缝有垫肩,用以承担凯夫拉尔凯夫拉尔,纤维b,一种质地牢固重量轻的合成纤维。背心的重量,那分量简直像前胸后背各加了一块陶瓷板,大约真能防弹。

    惨痛的经验给了人教训:那背上的板子很有价值。率领一支你并不了解的、训练程度参差不齐的队伍去执行破门而入的任务是非常危险的。你在前面冲锋时很可能被友好的子弹打断了脊梁骨——如果那队人马胆战心惊、没有经验的话。

    第三辆货车在距离河边两英里处放慢了速度,让药物管理局的突击队下车到接头地点去上渔船;此时后援车也和白色伪装车拉开了一段谨慎的距离。

    邻近的地区越来越破烂了。三分之一的建筑物上钉着木板;烧毁的汽车靠在破旧的车上,停在街沿边。年轻人在酒吧和小市场前面闲逛。孩子们在人行道上围着一个燃烧的草垫玩。

    如果伊芙尔达的眼线在外面,就准是混在路边的普通人里。饮料店附近、超级市场的停车场里都有人坐在车里聊天。

    一辆低底盘、车篷可以折叠的黑斑羚车在车辆稀少的路面上开了过来,跟在货车后慢慢走着,车上载着四个年轻的非洲裔美国人。这几个驾低底盘车兜风的人从车厢前跳到了街沿上,为路过的姑娘们跳起舞来。车上的立体声音响震得金属板嗒嗒地响。

    史达琳从后窗的单面镜可以看出:折篷车上那几个年轻人并不构成威胁。克里普帮的“炮舰”往往是强有力的最大型轿车或是旅行车,后门开着,坐着三四个人,很旧,很容易混进周围的环境里消失掉。你如果头脑不清醒,一辆别克车载满篮球队员也可能看上去险恶。

    他们遇到红灯停下时,布里格姆取下了潜望镜口的盖子,拍了拍博尔顿的膝盖。

    “向周围看看,看人行道上有没有当地的重要人物。”布里格姆说。

    潜望镜的接物透镜藏在车顶的换气扇里,只能看到两侧。

    博尔顿让潜望镜转了一圈,停下了,揉了揉眼睛。“马达转着,潜望镜抖得太厉害。”他说。

    布里格姆用无线电跟船上的突击队核对了一下。“他们在下游400米处,马上靠近。”他对车里的队伍重复了刚听见的话。

    货车在距离帕斯尔街一个街区处遇见了红灯,正对着市场停了好像很久。司机仿佛是在检查他右边的后视镜,转过身子从嘴角对布里格姆说:“好像没有多少人买鱼,看我们的了。”

    绿灯亮了。下午2点57分,破旧的伪装货车在费利西亚纳鱼市前街沿边一个有利的地点停下,距离3点只有3分钟了。

    司机拉下手闸时,他们听见后面棘齿轮的声响。

    布里格姆把潜望镜让给了史达琳。“检查一下。”

    史达琳用潜望镜扫视了一下建筑物正面。人行道边的帆布阳篷下,货摊上和冰块上的鱼闪着光。从卡罗来纳岸边送来的啮龟被花哨地分成了几类,放在刨平的冰面上;筐子里螃蟹腿乱晃着;桶里的龙虾在彼此的身上爬着。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