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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他跌跌撞撞地就冲到了湖里,一旦湖水没过脖颈他就缓解了。原来水还有这种功能。刚才他同阿丽谈话时,又有了气喘发作的迹象,冷水又帮了他的忙。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以前并没有气喘病啊。马丁在里根这里工作了5年了,对于主人的某些怪癖,他早就习惯了。他总结出一条原则:见怪不怪。他认为不应该用对待一般人的方式来对待主人。所以他总是满不在乎地干些出格的事,包括偷走他的衣服之类。他的行为遭到阿丽的申斥时,他反而有点高兴,因为总不至于无声无息了。可是却有了气喘。马丁回忆起一件事。有一回,他同里根跑长途回来,一进农场里根就说要下车去看看,于是他将车停在树底下,自己靠树干坐着打瞌睡。忽然,树干里头伸出一双强壮的手,锁住了他的喉咙,他两眼翻白,双腿乱蹬,他感到末日来临了,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不知挣扎了多久,耳边响起里根先生的说话声,睁眼一看,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好好地坐在老杨树下。“你又做了不好的梦了啊。”里根边上车边y险地看了他一眼说。他发动汽车时,居然闻到主人身上散发出麻醉药的浓烈气味,熏得他头发晕。一路上他晕乎乎地想道,里根先生这种人,牢牢地控制着他的地盘,这个地盘就是他的农场,这里什么事都是由他决定的啊。

    第三章 橡胶园里发生的事(5)

    马丁也曾想过要把自己变成阿丽那种人,这样就能在农场里适应了。但是不行,他天性太邪门,所以总是受到惩罚。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违犯这里的规矩,这给他带来快乐,更多的却是死的恐惧。谁算得到呢?说不定哪天里根农场里的巫术就会要了他的命的,想想那些令人r麻的小蛇吧。有次夜里开车,他一下就压死了20多条!压死了它们之后,便老是产生幻觉,看见前窗玻璃上爬满了它们,弄得他路标也看不见了。当初到农场来应聘的时候,里根曾问他有没有花粉过敏症,他还记得他问话时y沉沉地盯着他看的样子。他当时将里根看作一个有心理障碍的老单身汉,一个性情冷淡的人。但事实很快就证明他弄错了,他的主人的能量令他目瞪口呆。他虽然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但感到自己总是被那种东西牢牢吸住,然后又被压榨。马丁想,或许是自己莽撞又反叛的性格害了自己?要不怎么老不自在呢?

    “你看他,他就像贴在玻璃上不动了似的。”他提醒阿丽道。

    阿丽将手里的编织活放在凉亭的凳子上,站起来,气愤地指责他说:“你胡说些什么,你看,里根先生不是在楼下吃饭吗?”

    马丁眨了眨眼,真的,里根先生正坐在餐厅里就餐,但是透过玻璃门,马丁看见那两条蛇正在往他背上爬,而他,似乎很惬意似的伸了伸腰。马丁想进屋去,却被阿丽喝住了。

    “站住!你最好站在这里不动。你能看见什么呢,孩子,你只能看见那些过时的事。去换掉你的湿衣服吧,你一身臭烘烘的。”

    马丁没有去换衣服,他走到了外面,在他先前靠着休息过的那棵老杨树的树干旁,他遇到了埃达。

    “埃达,你在找我的主人吗?”他涎着脸凑上去。

    “我在找我的钻戒呢。”

    “你有钻戒么?”

    “我不记得了。如果找出来了就是有吧。”

    埃达用一把尖刀去挑树上的一个疤,挑得木屑四溅。马丁没想到女孩的臂力有这么大,赶紧让开一点。

    “埃达,那天我靠着树干打瞌睡,是你扼住我的脖子吗?!”

    马丁朝她喊道。

    可是埃达像没听见似的。一会儿,她就在树干上挑出一个酒杯大的d。马丁看见树枝猛烈地抖动起来,树叶沙沙响。

    “埃达,埃达!你住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这种话。

    “你要再不住手,我就去叫里根先生了!”

    埃达似乎颤抖了一下,她鄙夷地将刀子往地下一扔,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看着马丁。然后,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马丁吓得拔腿就跑,因为他看见了埃达肩头那条银环蛇。

    他跑了好远,还听见埃达的声音在伴随他,那似乎是一连串y荡的调笑声,夹杂着几个污秽的字眼。那是马丁难以理解的声音。他跑了又跑,湿衣服贴在身上,他觉得自己成了落水狗。

    “你的钻戒啊,在蛇的肚子里,我向你保证。”

    女友是于睡梦中向埃达说出这句话的,当时她还紧紧地握住了埃达的手,就好像很清醒似的。埃达知道她在说梦话,她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溜到纱窗那里向外看。下午的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蚊蝇在纱窗外掀起疯狂的大合唱。马路上,蛇的大军正顶着烈日向这座公寓楼开过来,有些已经进了大门。埃达心里想,楼里一定已经有了大批的蛇了,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里去,因为一开门就可能受到围攻。其他的人也一定在睡午觉,这个时候,农场里的一切都在昏睡,只除了蛇。

    埃达隐约地记得同里根在一起的那一夜那种乱蛇狂舞的情景。性j的回忆有点恐怖,因为弄不清是人还是蛇,身体下面的土地变得热烘烘的,不断膨胀起伏……后来似乎是她先跑掉了,因为欲壑难填,或者说因为欲擒故纵。当时她听到里根在她上面咕噜了一句,“发情的母猩猩。”他说完这句后,头颅一下子就消失了,没有头的身体在痉挛颤抖。这个男人无所不在,但又没有实体,埃达感到她那敞开大口的zg已变得无比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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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橡胶园里发生的事(6)

    她不愿意旧梦重温,她知道旧梦满足不了她,从山洪吞噬她的小屋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那天夜里的事,她是没法弄清了。除非再造新的梦境,像门外这些花招百出的毒蛇一样。来农场的第一天,她舒展着年轻的身体站在那棵最高的椰子树下面时,便看见了草丛里那些忽隐忽现的蛇,那时她的直觉便告诉她:这里就是家乡,也是葬身之地。当时她还不知道是谁主宰了这一切,她觉得一切都会自明。阿丽曾问她:“你怎么会从那样一个地方逃出来的呢?真难以想像啊。”起先她并没有有意识地去注意生着一双y险的绿眼睛的里根,她认为他是一个沉闷的老单身汉。直到有一回她发现他在湖边钓鱼,他那一动不动的背影在暮霭里变得斑驳陆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这个y沉的家伙。于是就有了酒吧里的那一幕。里根以为是邂逅,其实是深思熟虑的导演。看着落荒而逃的男人,埃达知道她的计谋已经成功了。然而向目标的近并不令她感到胜利的喜悦。那些个不眠之夜,那些个土地深处的y荡之声,还有发自湖心的狂暴的咒语,有时差点要将埃达整个地摧垮了。钻戒的事是她梦到的,她梦到后就开始外出寻找了。她找到过好多枚,有时是在水沟里,有时是在别人扔下的椰子壳旁边,有时在剑兰的花瓣里头,有时则嵌在树干的疤上。天一亮,将它们放到阳光里头一照,埃达就认出了那些人造宝石。是谁这样不厌其烦地同她兜圈子玩呢?然而埃达还是摆脱不了发现异物的诱惑。再说也许在夜里,那些钻石就成了真正的钻石也是可能的。这个农场里,真是无奇不有啊。

    里根的确是在餐厅里就餐,但是他同时也在楼上的卧室里。他同黑衣的中东女人(这回是中东的了)站在窗前观察楼下草丛里的动静。女人走动时,衣裙发出沙沙的声音,像下小雨一样。他们不说话。在里根,是因为他一直听见女人在不停地说,他什么都听见了,又什么都没听懂。

    里根坐在桌旁进餐时看见了它们,它们是刚才听见了召唤潜入餐厅的,一共五条。有一条特别放肆,居然想锁里根的喉,它身上的黑色花纹同女人裙子上的图案是一致的,难怪女人一召唤,它就来了。里根嘴里的j蛋难以下咽,因为它锁得太紧。楼上沉重的脚步传到下面,那人似乎在腾空离去。他从桌旁站起身,然后就跌倒了,他跌倒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条缠在脖子上的蛇松开他,向墙角飞去,一会儿就不见了。

    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那里下去了。

    “里根先生跌倒了。”马丁伸长脖子往餐厅里探视。

    “不要去管他。”阿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她看着黑衣女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认识那女人啊?”

    “我怎么会认识,她根本就不是农场里的。”

    他们俩都看见草丛里的蛇在相互咬啮。马丁咕噜着:“乱套了,乱套了。”他心里想的却是:“阿丽怎么可以让主人躺在地上呢?她真是一个冷血的老家伙啊。她是有可能下毒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阿丽和马丁同时听到了呼救的叫声。后来才知道是两个女工在海湾那边被淹,其中一个马上就死了,厚重的、浸透了海水的工作服要了她的命。死去的女工鼻孔那里有一堆血的泡沫。

    躺在餐厅地板上的里根是在梦里听到女工的死讯的。当时他站在y暗的阁楼上,有人进来向他报告了这件事。他听见那个头部像蘑菇一样的人说,死者是埃达,从东南亚的岛屿上来的姑娘。这时里根听见外面在打雷,然后是雨打在芭蕉叶子上。他想,在农场这种没有高山的地方,山洪暴发是可能的吗?蘑菇头的男人下去了,居然没有听到脚步声。阁楼上有些旧书,里根随手抓起一本彩色封面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页,他看见那上面印着阁楼的主人——一位小业主的肖像,那人深陷的灰眼珠里透出深深的厌世情绪,两只手臂像动物一样覆盖着密密的长毛。阁楼的主人同里根有笔交易,所以他才能在里根的农场里盖房子。里根记得那笔交易也是在梦中完成的。当时他模模糊糊地感到,这个人的房子有可能成为自己的避难所,于是就同意让他将小房子盖在靠海湾的山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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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橡胶园里发生的事(7)

    里根醒来时,阿丽已将餐厅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里根问她关于埃达的事,阿丽有点惊讶地扬了扬眉,说:“埃达刚刚来过了,来找我借一把镰刀。”

    “农场里有人落水了吗?”

    “是误传,这些日子流言满天飞。”

    里根脑海里浮出埃达手执镰刀的形象,心里悸动了一下。

    “阿丽,我有没有和人签过一种那样的合同,我是说,让人在农场里盖房子的合同?我为这事很烦恼。”

    “有这事,你后悔了?”

    “啊,并不,这种生活,不是需要一种外来的力量来打破吗?”

    他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仍然是阳光灿烂。有一些鹰在天空里盘旋,那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死尸呢?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他的农场真是太大了,要让他面面顾到简直就不可能。前些年他买下了相邻的农场,让它与自己的橡胶园农场连成一片。那里原先是一个多种经济作物的农场,刚一买下他就后悔了。从那以后,他一次也没去那边视察过,而是全盘交给经理去管理。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做不了这么多事了。那么为什么还要买呢?看来他买下的是一个终生之谜。这些鹰就是从原来那边的农场飞过来的,就好像它们也得知了主人更换的消息似的,在这之前它们从不飞到他的领空来。他知道,与他表面扩张领土的同时,还有一种扩张是在地下进行的,不为人所知的。那种看不见的扩张,他可以感觉得到,却很难形容。当他为了生意上的事去城里面时,扩张的感觉就变得强烈起来。他在那y暗狭长的街道上走着,便走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比如那个非洲女人,清洁工,就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里根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她那种欲望和她对自己的鄙视。

    “埃达借镰刀干什么?”

    “她说割草。她总是有些奇怪的举动。”阿丽叹了口气。

    “阿丽干嘛叹气啊?”

    “一想起这孩子能从那种地方跑出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啊。你能想像山洪暴发的情景吗?”

    “不能。我在梦里说,落吧,落吧,让山洪暴发啊,可是这种地方只有小山包,怎样暴发呢?总要问问埃达才好。”

    “埃达早忘记了,那种事没法回忆啊。”

    丽莎在前方的柏油马路上飞跑而过,她身上的裙子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了。里根觉得那是一种没有目的的奔跑。愁云浮上阿丽的脸,她闷闷地走进厨房,想起那个女人的悲哀的故事。

    他们两个人同时听见楼上的脚步声,但是楼上并没有人。他们凝神细听,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厨房里。那不像是人的脚步声,有点像大鸟,也许是鹰。里根想,难道尸体的味道是从楼上散发出去的?有人从楼上飞跑而下,这回是人,是马丁。

    “马丁!!”

    “什么事,里根先生?”他红了脸,将手里的一大包东西藏在背后。

    “你就不怕鹰吗?”

    “当然怕。”他笑了起来,“但是没地方躲啊。它像铡刀一样落下,铡到你身上,你立刻就身首分离,根本不会有时间思考的。”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提高了嗓门,好像在嘲弄。

    这回轮到里根脸红了。在空旷的平原上,他有过被鹰追赶的经验。他又一次想起了埃达借去的大镰刀。在那个昏沉的夜里,地底响起的闷雷震得他的脑子里成了一片漆黑。他对自己说:“高c便是地狱,因为没有得到缓解的快感正在消灭r体。”

    “好呀好呀。”马丁又笑了笑,他似乎看见了里根的思想。

    丽莎在烈日下疾走,她的脚上都走起泡了,还是停不下来。农场的土地下面到处都有人在讲话,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声音。她想,要不了多少天,她就会对地下的这些声音熟悉起来的。夜里她有时候睡在橡胶林里,有时睡在湖边。那些蛇已经不来侵犯她了,它们离她远远的,然而她还是清晰地听见它们潜行的声音,它们一群群潜向地心深处。她想起了文森特。文森特是什么呢?他是她的梦,她的长年不醒的梦。而文森特自己又是生活在梦里的。她记得他对她说,他要去他梦见的农场。于是他就这样来了,然后他又走了。而她,追随他梦中的景物,就迷失在这些景物里头了。现在她变得多么强壮了啊,文森特一定认不出她了。凌晨的时候,她同埃达进行了一次谈话。

    第三章 橡胶园里发生的事(8)

    两个女人没有谈论各自的家乡,却谈起了非洲的大沙漠,和沙漠边上的帐篷里的生活。对于那种从未有过的生活,两个人都怀着出奇强烈的愿望。埃达用手里那把大镰刀在芦苇丛里挥来挥去的,丽莎问她砍什么。

    “有什么砍什么,反正要斩断一些东西。”

    丽莎低头一看,看见自己那只鞋被她几乎斩成了两半。

    “过不多久你就会不要这只鞋了。”埃达冷漠地说。

    她的话令丽莎震惊。她坐在那里发呆,没注意到姑娘的离去。

    远方有一辆车向她开过来,像一只深蓝色的甲壳虫,在这金色的大地上十分惹眼。丽莎无缘无故地有些紧张。她站着不动,因为她的鞋已没法走路了。车子缓缓挨着她停下,窗口伸出司机布克戴凉帽的头。这不是她的车,她的车是奶黄色的。但她还是上了车。

    “我们的车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我们的车。”布克说。

    “怎么会是这种颜色呢?”

    “那是您的眼睛患色盲了,在这里待久了的人都这样。”

    “你以前来过这里?”她吃了一惊。

    “是啊。这里差不多就同我的家乡一样。对您来说也是这样吧?他们都说农场主十年前就疯了。”

    丽莎回忆起销售办公室里那位神情冷淡的绅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车子驶过里根家门口时,布克朝外探了一下头。他满脸迷惑,若有所思地吹着口哨。丽莎看见里根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的背影像被拦腰斩成了两段似的,中间有一截空白。他手里拿着渔具。

    “我们大家都往这里钻,是因为这里的泥土会燃烧。”布克又说。

    “你怎么知道?”丽莎好奇地问。

    “我昨天试过了。这里这些金黄色的土就和煤一样。神奇的土地啊。”

    他突然显出昏昏沉沉的样子,丽莎担心他会将车翻到沟里去。

    车速果然加快了,车子就像子弹一样在燃烧的土地上狂奔,而布克,满不在乎地伏在方向盘上打起鼾来。丽莎身上汗如雨下,她知道车子已不在马路上了,这从轮子的颠簸就可以感觉得到。她用力推布克,布克还是继续睡。再看车速标示,那根指针却已失灵了。“也许会冲进海湾里头去吧?”她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她看不清外头的景物,她眼里一片火海,车内酷热得不行。

    “布克!布克!”她声嘶力竭地发出尖叫。

    布克动了动,咕噜了一句:“不要那么冲动,很快就完了……”

    丽莎想,原来他在自杀啊。情急之下她想跳车,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正在她手忙脚乱之际,车子“咚”地一声停下了。布克还是没有醒,她一下子打开了车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太阳还是那么厉害,他们的车停在一片桃树林里,那些树都在燃烧,火光冲天。丽莎连忙躲进车内。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烧起来。”布克说这话时脸上有种歉疚的表情。“我们快出农场了。都在传说死了一个女工,一定是身上着火跳进海里的吧。”

    回家的路上丽莎睡着了。她做了很多梦,但是梦里的背景太黑,什么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