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书院 > 都市小说 > 我的非正常生活 > 第 5 部分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镜头切,北京街道。

    一个报摊儿,一个慈眉善目的报摊老头儿正客气得不能再客气地招呼着过往行人。报摊儿主人:“来看看,今天消息多……不买没关系,没关系……谢谢,您走好。……您放心,放心,我一定给您留着。”

    洪晃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兴兴冲冲地来到报摊儿老头面前。

    洪晃:“大爷,大爷,刊物我给您拉来了,您帮我拿拿?都在后备厢里呢。”

    报摊老头儿斜眼看看洪晃:“新来的吧,不懂规矩。新刊来了,要上我的摊儿,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懂不懂?”

    洪晃:“懂懂。”

    老头儿:“那是你帮我的忙还是我帮你的忙啊。”

    洪晃:“我帮您,我帮您。”

    洪晃从出租车上给老头搬杂志,帮老头放好,又给老头儿买水。

    老头儿连正眼都不看她。

    洪晃:“大爷,您喝水,您喝水。谢谢您教我,麻烦您把我们的杂志放显眼一点的地方。”

    洪晃走了。老头儿把洪晃放在显眼地方的刊物一把撸到摊子下面。

    老头儿:“不懂规矩,还想放这儿?”

    洪晃一个摊,一个摊给人家送杂志,买水,说好话。

    没有什么人给她太好的脸。

    最后出租车司机都有点看不过去了,要帮帮洪晃。

    洪晃:“别别,谢谢您了,您帮我搬,他们看见了不还得说我不懂规矩?”

    某小旅馆。二渠道发行会。来来去去的人都像江湖上的老大。洪晃拿着杂志,一个房子一个房子敲门,里面的人都面目可憎,歪歪斜斜地或躺或卧,烟雾弥漫。洪晃硬着头皮跟人家打着交道,把刊物给人家留下。

    几周后,星巴克咖啡,还是洪晃和女总编坐在那里。

    女总编衣着讲究,姿势优越。

    而洪晃穿着运动鞋,大t恤。

    洪晃:“大姐,喝什么?”

    女总编:“干嘛今天又请我喝咖啡啊,是不是受不了了,要打退堂鼓了?”

    洪晃:“打退堂鼓还请你喝什么咖啡,我是要告诉你,发行的事我都摸清楚了。”

    女总编愣住了:“洪晃,洪晃,你还认真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上次没跟你说完,在中国办杂志,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

    洪晃:“什么条件?”

    女总编:“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

    洪晃:“这个我懂。改革开放,三个代表,都是为了大家伙好。”

    女总编:“没有那么简单。政治的、经济的,其实都是一个说法,有时候政治的会变成经济的,经济的也会变成政治的。这要看需要。”

    洪晃:“可真理都是简单的嘛,加上我也比较简单。办杂志虽然复杂,没准碰上我这两个简单,就真行了。”

    女总编:“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

    洪晃:“现在你不是听说了?”

    电视剧《洪晃出刊》(三)

    第十集:时间:五年以前,洪晃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当上了某时尚杂志的出版人。地点:出版人办公室。

    洪晃被埋在堆积如山的读者来信、财务报表、版式设计、广告刊例、版权合作项目建议书中。还有十分显眼的许多国外同类杂志。

    忽然有人敲门,走进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洪晃:“朱老板怎么今日大驾光临?”

    朱老板:“我来催稿。”

    洪晃:“稿期又到了?”

    朱老板:“不是又到了,是又过了。”

    洪晃:“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我忙成这样,就忘了。”

    朱老板:“洪晃,我告诉你,你的稿子在我们刊物上发,读者反应很好,你的文章很有风格,东西方文化融合的感觉很独特,连着写下去,你能自成一家,你要重视这种成就。”

    洪晃:“你说融合太文艺,我说混(第三声)——东西方文化在我这儿混得特别好。不过说到成就嘛,我现在最大的成就感就是要让我的杂志赚钱。对了,对了,朱老板,你的杂志听说赚钱了,还听说,你对消费娱乐类杂志做了不少调查和研究,来,跟我说说。”

    朱老板:“说什么说?要说就是一心不可二用,依我的经验,你更应该成为一个好的作者,而不是一个出版人。你要是一直写下去,很快会出名。”

    洪晃:“我就是想一心二用,不太想出名。现在好作者哪哪儿都是,好出版人不多。等我做完好出版人了,哪哪儿都是好出版人了,我再去做一个好作者你看怎么样?”

    朱老板:“中国社会正在转型,古今中外,这种历史时期,从来是出好作者容易,出好出版人难,你可想好了。”

    洪晃:“你要不愿意跟我说就算了,别拿难和容易吓唬我。”

    朱老板:“你说我吓唬你?”

    洪晃:“当然了,吓唬我的人你也不是第一个,不过,你问我爸我妈去,我从小不怕吓唬,谁一吓唬我,我就更来劲。”

    朱老板:“我是有点不忍心埋没一个好作者,经我的手,出了不少好作家啊。”

    洪晃:“那你就忍心埋没一个好出版人?跟你说,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的杂志将来一定比你的杂志做得好。”

    朱老板:“商业社会里的娱乐消费杂志是完全为了商业活动,也就是完全为了广告而生存的,这条定律,在我们这里还不完全成立。”

    洪晃:“谢谢,太好了,谢谢你告诉我,我也是怎么想的。”

    朱老板:“谢谢?我告诉你什么了?你也是怎么想的?”

    洪晃:“出版消费娱乐杂志的全部关键词都在你的这句话里了嘛。看,看(她几乎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抛上了天),我这几天看了多少东西,我好不容易总结了一句话,怎么就让你说出来了?”

    朱老板摸摸自己的额头:“什么?这句话是你的?我调查研究费了多少力气,这句话怎么就成了你的?”

    洪晃:“咳咳,朱老板,别后悔,我请你吃饭还不行?你碰到我这样的知音,恐怕不容易。”

    朱老板:“这话我说过好多次,没人听得懂。”

    洪晃:“看?是不是?你来参加我们的策划会吧,把你这些话,好好跟我们的编辑、发行和广告人员说说。我们保险都听得懂懂的。”朱老板:“我来找你要东西,怎么成了给你送东西?”

    洪晃:“不是跟你说我会混(第三声)吗?东西方文化都能混得那么好,何况你这要东西送东西,混到一起,小菜一碟。”

    电视剧《洪晃出刊》(四)

    第十五集:时间:两年前。洪晃的妈妈章老师重病转好。地点:北京医院,章老师的床前。

    洪晃身穿白色医用大衣,把一帮会诊的专家送出病房。来到妈妈身边。

    洪晃:“妈,看,医生说你好多了,遗嘱不用写了。”

    章老师:“不写就不写吧,你那顿意大利饭可得请我吃。”

    洪晃:“意大利饭?”

    章老师:“忘了?我帮了你刊物的忙,你说请吃意大利饭的?”

    洪晃:“我说呢,前几天你吓人得不行,可医生老说你求生欲望特别强,所以不能放弃希望,原来是因为想我这顿意大利饭啊。”

    章老师(忽然动了感情):“妞妞,过来,抱抱我。”

    洪晃(也动了感情)抱住章老师:“妈妈,你把我吓坏了,我真怕留不住你了。”

    章老师:“你才把我吓坏了呢,要不我会生这么重的病?办刊物是闹着玩儿的吗?看看你自己,这几年有一天安生的没有?偏偏要走这条最不容易走的路。”

    洪晃:“好了,老妈,要不是这么不容易,我怎么会这么需要你?谢谢,真的很谢谢你这回没有撒手就走,而是肯留下来陪我。”有人敲门,上海出版界强人老肖走进来。

    老肖:“章老师,你的书出版了,我给你送来了。”

    洪晃:“我妈的书,最好先交给我加点工。我给她加点糖、醋、胡椒面,就好看了。”

    章老师:“看样子我这个遗嘱还得写。”

    洪晃:“怎么又要写遗嘱?”

    章老师:“我还有好几本书要出呢,我得在遗嘱里写清楚,书全交给老肖出,绝不能落在你手里。”

    老肖:“章老师,你不知道,洪晃现在在出版界也小有名气了呢,她手上的几本杂志,都做得不错了。”

    章老师:“是吗?这我可第一次听说。”

    洪晃:“关于我的好消息,你总是最后一个听说。老妈,你好多了,我就走了啊,刊物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办呢。”

    章老师:“又走?去哪儿?”

    洪晃一边说,一边人已经出去了:“上海、广州、深圳……你不知道有多少广告客户要伺候呢。”

    电视剧《洪晃出刊》(五)

    第二十集:时间:今年。地点:现代城,某世界著名品牌赞助的刊物推广会。

    冠盖云集,名人荟萃。媒体追星,闪光灯乱闪。台上台下,人声鼎沸。三本刊物《世界都市》《乐》《青春一族》,摆在显眼的地方,来宾们感兴趣地翻看、议论。大家热烈地跟洪晃握手,祝贺她的成功。

    台上,一位著名的音乐家开始表演了,是中国民间情歌的摇滚式演唱。人们的注意力都转到台上。

    此刻,洪晃手拿一杯什么喝的东西,多少有点落寞地望向窗外北京城的满城灯火。

    洪晃的好友,现代城女老板张欣,注意到洪晃的神情,走上来与她搭讪。

    张欣:“洪晃,怎么了?”

    洪晃:“没怎么,有点累。”

    张欣:“才几年,出了三本杂志,这些品牌都成了你的客户,不累才怪呢。”

    洪晃:“我这人不累是对的,累了才怪呢。”

    张欣笑:“说吧,你又动什么心思了吧。”

    洪晃:“没有,没有,杂志刚刚办得有模有样,谁动别的心思谁小狗。”

    张欣:“我还不知道你,你想干什么,还不是说走就走。”

    洪晃:“你知道吗?前几年,有人说我回家写东西,一定能自成一派,成为大家。我有时候真想把杂志脱了手,去做这个作家梦。”这时候,一个人走上来跟洪晃握手:“正好,我是贝塔斯曼的代表,我们一直想约你写点东西。”

    洪晃:“写什么?”

    代表:“就写写你怎么走上了出版刊物这一行。”

    洪晃:“行行,我写我写。”

    代表有点吃惊地:“这么快就答应了?”

    洪晃:“怎么?有问题吗?”

    代表:“当然没问题,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洪晃:“我干嘛不答应?出了书,能扩大我这三本杂志的影响。”代表:“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张欣:“你又要一心二用?你不把杂志脱手,就不会有时间写书!”

    洪晃:“小声点,小声点,我可没说杂志现在就脱手,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这几本杂志呢。”

    张欣:“那你一定拖期。”

    代表:“没关系,答应我们的作者,要跟我们签定合同,一旦拖期,要赔偿我们损失。”

    张欣:“洪晃,你可得考虑好。”

    洪晃:“你别管行不行?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幕结束语:洪晃的所谓办法,就是读者们现在看到的这本书的样子——洪晃求遍了她的朋友,包括她妈妈,一人给她写五千到一万字,她一个字没写,只当了一下编辑,关于洪晃出刊的书就出版了。

    老典2002年6月12日

    外婆和干妈

    我的外婆是外公的二老婆,据说出身不是特别体面,是吃青春饭的。曾经有外号叫“铁面观音”,因为她从来不笑,的确,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她的笑容。据我妈说,我外婆年轻时候的风格是她永远在旗袍的扣眼里放一球新鲜的茉莉花,每天都换。解放后,我外公从香港回到北京,外婆就带着我妈从上海搬到北京。开始,他们住在东四八条的朋友家,等我出生的时候就搬到史家胡同现在的四合院了。我不记得外婆穿旗袍,可能是那时候她老了,也不记得她有茉莉花,但是记得她是全胡同最特别的一个老太太。首先,她留非常短的头发,每一根都整齐地背到脑后面,没有一丝乱发。她穿的衣服永远是素的,没有花的,颜色永远是各种调子的黑、灰和咖啡。她对料子非常讲究,夏天当然是各种丝绸裤子和中式衬衫,冬天是呢子的裤子和中式外套,有时候外面还穿一件缎子的棉背心。外婆人很瘦,个子不高,年轻的时候她剃过眉毛,老的时候也天天自己拿镊子整理一番。我至今还有一套我外婆梳妆用的银具,每一件都是精雕细刻。一共有五件,有一个镜子,一个胭脂盒,其他的几件是干什么用的我也搞不清楚了。我从小有个感觉,外婆是个很讲究的人,她喝茶永远用一个小的紫砂茶壶,凉白开永远是放在一个小铜壶里面,夏天我渴了,拿起壶来对嘴喝水总是要被外婆训一顿,她永远把我的错误归结为保姆和北方人。

    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的干妈做的。如果当时有时尚刊物我干妈可以当服装编辑。她天天研究什么百褶裙、背带裙、连衣裙、卡腰、下摆、袖子的收口等问题。每个周末她的到来都是十足的一场时装秀,她每次都穿得不一样,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干妈特别喜欢高跟鞋,手提包的颜色和鞋的颜色永远是搭配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是我的干妈,可能她家里和我外公有关系,她就像我的形象设计师,每周都带新衣服来,都不一样,都是她的设计,也是她自己缝的。衣服带来我就得换上然后还要摆姿势,拍照。有时候外婆高兴了就请所有人去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吃冬菜包子,或者去新侨吃西餐。

    身边都是漂亮人

    除了外婆、干妈,还有黎姑姑和夏姑妈。黎姑姑叫黎明辉,是上海30年代的影星,据说她由于唱了一曲叫《毛毛雨》的歌走红。解放后就当了幼儿园阿姨。我四岁的时候,父母再不能忍受我在这些30年代摩登女郎身边鬼混,死活要把我送幼儿园。外婆先是不同意,后来妥协了,条件是我只能在黎姑姑当阿姨的幼儿园待半天,这样不会染上太多的北方人的坏毛病。

    夏姑妈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天天小酒喝得高高的。她是巴黎回来的,所以也非常讲究穿,在我的记忆中她比外婆要洋气,头发烫成大波浪,也是一丝不苟地捋到耳朵后面。她有很多特别好看的皮包,都是发亮的。我小时候很想跟她要一个她的皮包,可是每次鼓足了勇气走到她房门口,她都会拿着酒瓶子冲出来,“咚”的一声把我吓得半死,然后她自己大笑着,抱着酒瓶子回屋了。每当这些干妈、姑婆们给我新衣服,我都要穿出来,然后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评论,还必须让我照相,照相的时候还要摆各种各样的姿势。从某种意义上我是这些摩登女郎的时尚发泄点,60年代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打扮自己了,而她们的一生惟一的嗜好可能就是打扮自己,然后把自己像一碟精美的小菜一样贡献给她们的男人。解放后,她们已经不能在大街小巷随心所欲地把自己的时髦亮相给广大革命群众,我这个关在大四合院里的女孩,正好是她们的一个时尚发泄和挥发的小玩具。

    我发现我妈妈是个大美人是她调到外交部,从湖北干校回来那一天。那天我去火车站接她,在她从月台到车站的隧道中走出来那一刻,我有一种由衷的自豪,因为我发现我母亲身边似乎有一个光环,她比别人都亮。至今她的光环犹在,当她走进一个房间,她就是中心。我妈妈的美比上海那些摩登女郎要含蓄得多,我当然更喜欢我妈妈这种风格。我妈妈那时候都是穿很严肃的制服,而且颜色很深,但是我记得她总是有一件非常好看,颜色鲜艳一点的衬衫或毛衣穿在深色制服的里面,露出一点点鲜艳的领子。其实我妈妈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我小时候从来不记得妈妈涂脂抹粉,和那些上海老女人比起来,她朴素得多了。到了70年代,妈妈已经是外交部长夫人的时候,她的美容用品也不过只有檀香肥皂、友谊牌擦脸油和美加净牙膏。我记得妈妈出国带回来吃的、小人书,从来不记得她买什么口红之类的东西。

    小的时候我身边的男人也都不逊色,我外公永远是中山装或中式的马褂。和我外婆一样,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做的,我爸年轻时候真是一个帅哥,他对吃、穿都有上海人的感觉,就是经济再不景气,也是非常非常体面的。我爸爸至今打扮得非常得体,从来不穿t恤衫,只穿衬衫,而且是烫得笔挺的衬衫,裤子永远有裤缝,皮鞋贼亮贼亮的。

    总而言之,小时候我身边都是漂亮人。

    身边都是漂亮人

    除了外婆、干妈,还有黎姑姑和夏姑妈。黎姑姑叫黎明辉,是上海30年代的影星,据说她由于唱了一曲叫《毛毛雨》的歌走红。解放后就当了幼儿园阿姨。我四岁的时候,父母再不能忍受我在这些30年代摩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