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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正面遭遇了,当时的情况是,我如果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显然说不过去,因为发生的事情就写在洪晃脸上摆在那儿。而我也不适合表达我的真实想法,因为对洪晃的新形象交口称赞的同志们就分布在我周围两米不到的范围之内,其中还有一个是我当时的主编,在这种局面下我说任何一句话都会出问题,我既不想让洪晃觉得我脑子里有水,也不像让同事们觉得我认为他们脑子里有水,只好直愣愣地干在当地看着她发呆,而这显然是各种处理方法中最糟糕的一种。这时洪晃的聪明发挥了巨大作用,她冲着我一句:“你丫什么都别说,说我跟你急。”立刻就把我救了。这句话让我立刻想起《顽主》里杨众一边蹬板儿车一边回头,“你丫说谁呢,我知道我傻”,都是比较聪明的表现。

    我只剩下500来字说洪晃的脑子,本来这部分我是准备作为本文最主要的部分来好好说说的,现在只好因陋就简。

    首先说这5000字的作业,贝塔斯曼约她一本书,讲好是十来万字,结果洪晃给大家这个分5000字那个分5000字地一消化,压力立刻就小多了。这中间有一次洪晃过来说,出版社那边打电话过来,洪小姐啊,出于市场的考虑我们觉得还是希望您写一写和陈凯歌的事。“我说好吧,我就加一章:和本书主题无关的若干人物。”

    洪晃写得很好的随笔,有一阵她在i

    look后面写“大女人小女人”专栏,我在后面写“大男人小男人”,从成色上看她的要更好一些。在写字儿方面我服气的人不多,洪晃是一个。洪晃写东西抖的是她的那种别人没有的机灵和那股有点儿“浑不论”的锐气,底子是她的生活。她见的各种神头鬼脑的人比较多,自己又一片浪漫天真,虽然很早就离开国内好长时间在外边,但对汉语却有一种特别的敏感,东西写出来自然路数比较特别。我当时离开自己供职的那家衣食无忧的报社,少挣钱多干活儿地跑过来做杂志,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有一篇《男人分两截》是洪晃写的,后来三联“生活圆桌”第一本集子的题目,就化了这篇文章作为题目,当时我想,一个能写这样东西的老板,应该比较有意思,就过来了,我没想到的是,洪晃比我想的还要有意思一点。

    写到最后我发现其实还是没怎么写到包括粗口在内的很多关于洪晃的最生动的东西。作为一个写字为生的人,我知道有两种人,一种是写出来的比活人更生动一点,另一种是活的比写出来的更生动一点,一般我更喜欢后者,因为后者活得比较生动。在我见过的各种生动的人里面,洪晃在第一阵营。

    洪晃说伊伟

    伊伟不是我招来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来的,突然间,i

    look编辑部有了个时而精神抖擞,时而神经兮兮的寸头。如果说我写的文章不适应时尚刊物,那他的文章也好不到那儿去。伊伟看的书肯定比我多,有时候我不敢太在他面前拽什么欧洲历史和外国文学,骗骗别人我足够,但是这孩子我得当心。他写的文章,就像这里的一样,有一种非常聪明的幽默,特别难得。我喜欢能让我思考和笑的作者,而伊伟的东西永远两点俱全。

    我在泡沫经济的高c曾经企图搞一本《酷》技术杂志,介于“wired”和“red

    herrg”之间,我找了一个北京的外国人当主笔,当时的想法是有很多技术上的资料必须由英文翻译过来等等现在都想不起来的原因,总之,找不看中文的人策划中文是脑子灌水的作法,更灌水的是这个老外给我介绍了一个管理者,结果是他的女朋友,伊伟这个倒霉蛋就被派去做责任编辑。这是个非常失败的项目,根本没成功,但是伊伟能够做总编的本事我倒是有所体会。他是一个会抓主题的人,而且角度非常尖锐。在c作上有两点是没人能比的:考证事实和整体概念。我从来不知道他到那里查来那么多资料,而且这得多耽误功夫!

    我看过一本叫《总编辑》的书,里面写得是作总编辑的技巧,书里面讲了一个故事:《纽约客》总编辑招人,问:“你想当作家,还是编辑?”

    应聘者回答:“当编辑。”

    总编说:“good,好作家纽约遍地都是,好编辑没几个。”

    而北京也是这样,我曾经跟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家合作,她做编辑一塌糊涂,总要把别人的稿件改成自己的作品才罢休,实在可怕之极。

    伊伟是个好作家,但是更可贵的是他也是一个好编辑。

    《酷》刊策划完蛋以后,伊伟就去做《乐》。那时候,《乐》是个广告刊,是免费的直投类刊物。中国的大城市都有好几本给老外看的吃喝玩乐城市指南。可就是没有一本给中国人看的。我们也就觉得这似乎有点太殖民了,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只有英文刊物,那中国人难道都回家待着?纯属于赌口气,非办不可。说老实话,什么市场调查都没做。《乐》出来之后很受欢迎,伊伟就在《乐》待了几期,但终归由于广告刊不得刊登任何内容,他憋得慌,就跑到《青春一族》编辑部去给青年人编写东西了。就在这时候,他原来的老编辑部,i

    look,开始改组了,原来的知识分子们全跑到《追求》去了。那时候我正在为此伤心,也为刊物干着急。就在这时候,伊伟有一天神神叨叨地说:“哎,晃,找你说句话。”

    “行。”我们就进了我的办公室。

    “刚去了一下《追求》,”他说,“都在那儿,好像要大干一番。”

    我心里非常醋,也非常酸,立刻认为他也想去《追求》,是来辞职的,我说:“那你也去吧,我无所谓。”

    他愣了一下,说:“我想听你的意见。”

    我当时疲劳加伤心,因为一周走了近十个人!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干什么都不是我能为你们作决定的,我不想多说了,你就去办理离职手续去吧。”

    他又愣了一下,说:“离职手续怎么办?”

    “去人事部,然后我给你签字就是了。”

    他立刻站起来,很常规地说了一句:“行,就这么着。”

    过了没几个小时,他拿着离职的表格找我签字,我二话没说就签了,他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散了。

    大概事过一个星期,小雪出差回来冲到我的办公室说:“听说你把伊伟开啦?!”

    “没有啊,”我说,“是他要去《追求》的。”

    “他说了吗?”小雪愤怒地质问我。

    “他……他……他说他去《追求》了……”我也开始糊涂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小雪实在是看不惯我的神经质管理方式,“你去问问吧,我可是听说人家根本没想走,你就一句话把人给开了。”说完就摔门走了。

    小雪走了之后,我好好回顾了一下整个过程,好像伊伟是从来没有说过要辞职,肯定是我误解了。我的第一个反映是,那他为什么不说?都一个星期了,他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澄清一下?这种想法一秒钟之后我突然开始骂自己,我真是把自己当老板了。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非要人家来找我?面子?地位?还是我开始变成狗屎,变成了我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官气十足、架子比能干大好几百倍的傻x?

    那天晚上下班之前,我给伊伟家里打了个电话,我上来就赖兮兮、傻呵呵、嘻皮笑脸地说:“伊伟,我是不是犯了次糊涂,你没想跟我辞职?”

    “没有啊。”他既没有生气,又非常从容。

    “那姐姐跟你赔不是,我是糊涂了,你回来吧……”

    还没用我说“求”字,伊伟说:“那行,明天吧。”

    我高兴死了,许了一堆愿,包括有一顿大餐之类的,当然没有一样兑现了。

    自那以后我们从来没有再就这件事交流过一个字,只有人事部的人用这个把柄时常提醒一下我的人事工作能力问题。我心里知道我碰到了一个想干事情的人,他职业感觉极其强,而且性格干脆。我觉得伊伟这么干脆地回来了,真是我抄上了。

    今年八月《名牌世界》改版,我们合作了,将原来《乐》的部分内容和名牌世界合在一起,伊伟终于当了一本正式刊物的主编。我为刊物高兴,伊伟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王勇说洪晃(一)

    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洪晃会让我当《i look世界都市》的美术总监,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离开了拼打纠缠多年的广告圈,应聘美编来到了《i

    look世界都市》,只是想在此暂时过渡喘息一下,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然后像流星一样奔向下一个去处,我一直认为时尚类杂志的美编一定很爽,天天看着各类pl,实在是修养身心的好差事。可能是因为pl们的巨大吸引力吧,在路经这里的时候,我的运行轨迹发生了改变,并最终在这里坠落。我觉得洪晃并不喜欢我,因为我是好孩子,洪晃不喜欢好孩子。那天我从外边办事回来,发稿的校对正在让美编改版权页,她们笑嘻嘻地说我升官了,并让我请客,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事,直到看到白纸黑字写着我是美术总监时,我有点儿吃惊,自己也不好分辩什么,因为洪晃事先并没有告诉我。后来我跟洪晃说:“那就这样吧,其实我也觉得当一个旁观很难。”其实男的到了我这把年纪已经不能再“逃避责任”了。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成了《i

    look世界都市》的美术总监。

    我很早就知道洪晃这个人,曾经读过她在《三联生活周刊》生活圆桌中发表的杂文,写得挺牛的,也在网上看过介绍她的文章,觉得她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晓雪介绍我见到她的样子,洪晃穿得很随便,剪了一个中国娃娃头,手里举了一根烟,说起话来极具感染力。

    刚来到i look就能明显感觉到洪晃的威慑力量,公司的人没有不怕她的,她那时还在直接管理i

    look编辑部的事情,每天早晨一进办公室,看一下周围人的状态就可以知道洪晃是不是到办公室了,虽然她的办公室离我们编辑部的区域有很长一段距离,可是你能明显感觉到洪晃“气场”的存在。

    那时的《i

    look世界都市》还有不少洪晃个人的痕迹,在圈内觉得是绝对算是一道风景,是那种宁肯有缺点,绝对不能没有特点那种,上面有不少的文化信息,前卫另类的人物和事件,文字量也比现在要大,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强调精神和个性的东西。我们的编辑手册是洪晃自己写的,从期刊的定位到栏目的设置,从文字风格到图文比例,细细的有几十页。

    我们新来的编辑她也亲自培训。听洪晃讲话实在是件很惬意的事,洪晃的语言表达很强,英语、法语、国内各地方言随口道来,流畅生动,听别人讲洪晃以前好像还客串过什么电台的外语播音员。无论是开什么样的会,只要有洪晃在,会议室里常常会突然爆发出大笑声。洪晃的编辑培训主要集中在编辑流程上,她反复强调各编辑的分工、职责,以及大家相互的关系,强调用专业的编辑流程制度来规范编辑的工作、弥补编辑个体的能力和经验的不足。有时洪晃还会给编辑们留作业,让大家“做作业”,所谓“做作业”就是洪晃把自己看到的与专业相关的好文章复印下来,交给每个编辑学习,并提出一些问题叫编辑回答。

    我觉得自己来i look是赶上了好的时候,《i

    look世界都市》由一本个性化期刊向商业化期刊转变的日子,对于我个人来讲,也在那些反反复复的日子里开始了解一本商业期刊的真正涵义。

    “简单而粗暴”

    look世界都市》是一本100%本土的时尚类期刊,开始我也以为i

    look有国外的合作期刊,其实没有,所有的东西是自己原创的。在磨练每个编辑,提倡创造力的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每个编辑个性化的东西统一成一本期刊的内容,让各个部分都谐调统一。在这方面洪晃的做法是“简单而粗暴”的,就是用条条框框去“扼杀天才”。i

    look有一个很流行的词汇叫“自恋”,就是形容编辑在创作过程中过于陶醉于自我感觉而忘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状态,我们坚决反对自恋,我们反对自己。

    其实洪晃也挺自恋的,过分优越的家庭背景和绝对权威的教育让她很难与我们平等地思考同一个问题。记得有一期赶稿加班,就是去年夏天,天气倍儿热,到了晚上空调也没有了,可洪晃就是对编辑写的目录看不过去,改了几遍也通过不了,最后只能洪晃自己c刀了。把自己闷在办公室里有个把小时,最终得意洋洋地从办公室出来了,大声对我们朗诵自己的大作,把我们和她自己都乐翻了。其中有一段关于情感内容的栏目是这样写的:“‘想窥视别人最隐私的婚姻想法吗?我们这里访问了几十个,狠狠地问:你和他离婚后,大钻石戒指还还吗?’怎么样,够尖锐吧,还有更尖锐的呐,‘看看你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当时我们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大热的天儿,还是让她早点儿回家吧。等杂志出来以后,我们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其实看杂志的没有几个人会仔细地读目录页的说明文字的。

    对于已经制定出来的编辑流程等规章制度是要坚决执行的,对于胆敢违反规定的编辑,洪晃总要当众与她理论一番,这样几次,编辑部的规矩就神圣起来,即使有些不尽合理,可总比没有规矩要强。有一次两个编辑交稿没有交全,好像是为了赶流程进度,先把文字交了,图片没有交。洪晃就在我的身后与她们理论起来:“有这样的吗,交一半的稿就算交了,你们打炮也打一半吗?你们肯定不干。”当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回头看两个妹妹都从容自若,面无难色,我知道自己少见多怪了,洪晃一走,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许“自恋”的成分少一点儿,一方面从小受的就是集体主义式的教育,另一方面干广告那么多年,自己的创意经常被别人qg来qg去,早就没脾气了,说到“自虐”,可能倒有一点儿。我觉得自己理解条条框框的涵义,所以在洪晃让我写的《i

    look排版设计规范》里有这样一段:“我们制定《i

    look世界都市》设计排版标准,目的是统一每个设计人员的思想,指导并规范设计人员的设计行为,提高工作效率,保证设计质量。当然,这种做法是扼杀天才的,但绝对是培养普通人快速进入工作角色的最好方法,所以我们提倡。”

    王勇说洪晃(二)

    洪晃的“设计情结”

    其实洪晃还是比较有设计感觉的,可惜她没有学设计,所以只能站在我们美编的身后指手画脚。

    以前每次我们排版设计打印出的黑白样总是首先要贴到洪晃的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的墙上四周有后来加的几排木线,目的就是把排版设计的黑白样贴上看看总体效果。比如版式是否漂亮、图文比例是否合适、文章的顺序是不是顺畅,还有广告页与正文能否协调等等。发现问题她就直接找美编修改,有时站得累了,就把水杯和烟缸搬来,坐在我们身边一起用鼠标把图片和文字摆来摆去。我说她有“设计情结”,她听了哈哈大笑,还跑去大声告诉别人。洪晃对于版面的设计要求很高,她强调设计要有视觉中心,洪晃管它叫“eye

    candy”,就是要像糖果吸引小孩一样,设计中的“eye

    candy”要吸引眼球去阅读。我觉得自己很少有让她满意的时候,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做期刊的都知道,对一本杂志来说,封面是革命的首要问题。那时的《i

    look世界都市》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规矩,几乎每期的感觉都不一样,有时为到底选哪个方案费不少劲。常见的做法就是把设计方案都贴出来,让大家反复比较。有时为了体现真实的效果,我们还找一些其他期刊的封面贴在一起,模仿出报摊上的视觉感觉,看看我们的封面到底醒目不醒目。我觉得洪晃在设计方面的决策上还是比较有主意的,绝对不是少数服从多数,而是多数服从少数的,她认为在设计上绝对不能搞民主,如果每个人的意见都听,那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什么都不是。所以洪晃规定封面设计的事儿只能有她、晓雪和我三人裁定,只要是我们三人认定下来的东西,别人就是骂翻天她也不会改的。

    其实美编的工作很有弹性,一个月总有一个星期无所事事,还有一个星期忙得四脚朝天。我们永远面临的问题是提高排版设计的效率。我觉得应该想好了版式再上计算机设计,实际上对着计算机屏幕空想效率最低。所以我向洪晃建议每个美编在排版之前应画好版式图,她同意了。可过了几天,她突然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对我说:“以后所有栏目的版式图都由一个人画吧,我觉得一本杂志有几个人的设计思想在里面是不可思议的。”这让我觉得很为难,因为那时我刚来i

    look没有多长时间,谁会听我的?可看洪晃那么肯定的样子,也就咬牙答应了下来。这下我的责任重大了,所有版式设计的事洪晃都找到我的头上,与她理论可够难为我的,我说不过她。从那时起,我的包里总是装着用废纸打印成的空白版式图和一两本国外的期刊,有时间我就拿出来画画,的确有压力,但很愉快,我喜欢在纸上画版式图的感觉。

    当上美术总监以后,我特别想知道国外那些成熟的商业期刊是怎样设计运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