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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罚酒 8 至情至性

让一个江湖传说惹得这般难过。

    空山虽静,江璟耳旁只轰轰地响着司倚真转述韩浊宜的回忆,那是殷衡生前所吐露,历经十六年曲折兜转,终于来到自己耳边:“…现今没甚么放不下的了。趁着还狠得下心,死得了,早些偿清旧债……”

    “如果韩浊宜、冷云痴与他顺利协议,他为了将黑杉令之事办妥,多半会好好保重,多活几年。可是那交易无望谈成,依他性子,便豁出去不理了。”

    “咱俩从凤翔冒死出走时,他舍身护送我出险,已是在试图赔命。当时他明知双缇在等着他,黑杉令之谜也还未解开,仍然执意要死,他原本就是个脾气上来甚么也不顾的蛮性儿……凤翔那回,他逃过一劫,心里却没放下这笔债。”

    ——我在北霆门外的山中和他争吵,曾如何怒骂过他?我骂他在西旌时为了任务,甚么也可牺牲,害了我师门百余口。此事是咱俩本该终身不提的心头刺,我却口不择言!当时他那神情,就像一颗心被人挖走又踩烂了一样。

    ——我俩在草原上斗那批天留门人,他对我的剑路何等熟悉,身上又有旧患,轻功不便,就算要挟制那干人的首脑,也不至于选在那当口、偏偏那样出招,岂不等于撞到我剑上找死?我俩生平联手多少次,凭咱二人默契,怎能误伤彼此?我当时想也想不到伤的是他。

    事情忽然全逼到眼前来,江璟只觉虚脱,顺手扣下空了的酒碗,竟失手将碗滑落。康浩陵手快,一把接住,恭恭敬敬递归他手里,他也浑然不觉,纷乱的念头似要把胸膛撑破了:

    “他去游说韩浊宜时,我俩尚未重逢。他与韩浊宜交易破局,自忖无须再为黑杉令费心,于是决定处置某件委决不下之事,以了断那‘生平心事’……那,那是甚么?”

    “他见到我之时,竟是已有寻死之念?那怎么会?他不是还笑嘻嘻地与我叙旧么?他为了劝我别争夺黑杉令,不惜讥讽李大哥,跟我反脸,可他听我说起隐居之事,又那么欢喜…我瞧得出,他那股子欢喜是真心。”

    最令人恐惧的一个可能,不由得江璟不去想:“…又或者他仍未拿定主意,不想这么快便死,事情仍有最后余地,是我…是我一句重话将他逼上绝路?”

    恍惚间,彷佛重回西蜀,在北霆门总庄外、林木苍郁的西山,他和殷衡重逢,殷衡为这位饕餮成性的兄弟亲手炮制了小小酒席,就像是以往在西旌一样。

    当时他们还不知道,第二天会为了李继徽大哥而起争执,不知道会发生“忠义两难”的激辩。落箸碰杯、眼花耳热的笑语之间,他还没有提起、也绝没有想到要提起师门之恨,未曾道出那句重伤殷衡的说话……可是,在那之前,殷衡已萌生了死志。

    那桌雅淡的秋日酒肴,原来是一席死生饯别宴。

    “他若回去无宁门,此后一年也难得与我见一次,和双缇厮守,太平安乐。咱俩的旧日恩怨,他大可不理。然而他却说,我为了师门被灭之事,终究心里恨他。可我…真没恨过他。我只怨自己命不好,我真的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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