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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画水(7)化释心结

    殷衡问:“你入蜀这些天,可尝到什么美馔没有?”

    江璟怔道:“什么?你说要问我一件事,是这个?”

    殷衡道:“我要问你的自是旁的事儿,等吃饱了再叙不迟。我见你神情总有不足,凭我对你所知,必不是因为北霆门之事办得不地道,而是太久没尝到美食,甚且在哪家饭店吃到了糟粕。我可没猜错?”

    江璟真料不到他说出这么无关痛痒的话来,可是转念一想,饮食好坏在旁人是无关痛痒,在他江大狗心头实乃毕生第一要紧事,殷二宝这数句,可真是问到他心坎又道中了真相,想起“老金茶点居”差强人意的饭点,又想起沿途为了隐藏行踪,胡吞乱咽不少粗糙干粮,脸色不由自主转成悻悻然。翻起眼皮瞪殷衡一眼,意思是算你精明。

    殷衡对他心思了若指掌,摇头道:“我料事远不如你,只可惜堂堂西旌大头目一说到‘食’字上头,什么睿智机敏,再也休提,登时打回馋嘴狗的原形。走罢!若不找点好物来喂这条馋嘴狗,把它喂舒坦了,我要问的事儿终究问不透彻。”

    江璟兀自无谓抵抗:“我现下也不甚饥饿,咱们在这儿说正经事便是。”

    殷衡正色道:“天下最正经之事,莫过庖厨与飨宴。”

    江璟道:“谁说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殷衡道:“江子说的。你在湘西隐居着述,成一家之言,将来这部‘江子’,开篇必是独尊厨下与席上的学问。咱们来打赌,总之你这辈子休想赌赢我。”

    江璟一听“赌”字,顿时忆起少年时在岳阳门被殷衡设套打赌,赌输了北赴长安之事,苦笑道:“什么‘江子’?胡说八道!你我百死之余,在这世间已没有姓名身世让人记认了。”

    殷衡望着江璟不言。在他而言,自他还是那个弃婴起,被师父收养进西旌,早没有光明正大的姓名可言了,而今叛离西旌,他能活着与之打交道的故人又更稀少,选了这条道,从没有懊悔过。一眼之间,他便知道江璟仍然介怀:从前在李继徽帐下,虽然也是见不得光的死士,可是李大哥承认他们。而其实,北方各藩镇与官府,都知道有这么几个颇具声威的名字,在朝堂背后,伸手搅起暗潮……

    他再度浮起那永远漫不在意的微笑,指着江璟:“你枉读古代智者书了!”

    江璟自十五岁起,跟殷衡斗口就没占过上风,听他忽而偏题,又是一怔:“什么?”

    殷衡却问:“你乔扮村夫,自己的行装何在?”

    江璟不禁皱眉,心知殷二宝东拉西扯的功夫,当真可与他的轻功相比拟,答道:“锁在了镇上驿馆房间。你到底想说什么?”

    殷衡道:“我猜,行李之中有一本公孙龙的诡论之书。”

    江璟瞪眼道:“是。是又怎样?猜中也没有奖酬。你若不知道,才出奇哩。”

    殷衡摇头:“你小时候钻研了那么久的诡论,曾对我说,你终究是奉信‘实’胜过‘名’的,你叫什么,还不是同一条大狗?世间记得你的人终须记得你。”这话简明扼要,听上去只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