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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

伟摇摇头说忙过了再说。石维民没有想到他是害了心病。实际上毛小伟自己也明白,这段时间除非是真的病得起不了床,否则即使真有点伤风感冒也不能开口请两天病假。石维民太忙了,而且是在忙大事,忙着泰平经济发展再上新台阶的大事,作为一个秘书你怎好开口说病了需要休息两天。

    毛小伟对石维民是敬畏和敬佩有加,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也不过就是五岁。除了他的权位在官场具有权威性而敬畏外,而更重要的是石维民虽年轻却有成熟老练的大将风度,敢想敢说敢干,办任何一件事不论事大事小都能运筹帷幄,成功在握。西子江生态旅游开发工程五个亿的成功招商引资已是最好的证明。当初自己不理解部里以及省委为什么这么器重他?今天算是有些明白了。对石化城项目的争取,毛小伟也是充满了信心,因为有石维民的亲自运作。毛小伟庆幸自己跟了石维民,他的精力过人,知识渊博,胆识超群。跟着他这九个月真是学了不少东西。而且这个秘书严格地说来当得很轻松。石维民精通电脑,无须为他写讲话稿。他的记忆力过人,无须为他准备各种烦琐而枯燥的各种数据。跟着他精神上也很轻松,虽然他也不乏市长的威严,但他却也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对人很关心。与刘明芳的爱情成与不成另当别论,但毛小伟心里实实在在由衷地感激石维民。

    贺长生好色却以好色度人,他总在那里胡猜乱想石维民与李芳玲是不是有什么桃色新闻。老同学多年不单独见面聊聊有大惊小怪?人之常情。何况石维民对妻子林医生多年来一直是一往情深。再退一步说,就即使他两个老同学有个什么暧昧关系,又关你贺长生一个p事?如果不是好同学这层关系,人家李芳玲凭什么拿来五个亿投到泰平这个穷地方?你的哥们罗林森当了那么多年的副市长,都为泰平争来了一个啥?项目没有一个,资金没有一分。就只会人前放大炮耍威风,人后闻风挑毛病要么就是喝好酒抽好烟玩女人,挥霍浪费纳税人的钱既不脸红又不心痛。

    都说当官的有好处,可石维民当了个常务副市长好处又在哪?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海归洋博士呆在京城大机关里条件多好,起码基础工资都要高得多,熬上几年当个司长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当上部长、副部长的都有可能。到泰平这么一个贫穷的地方,工资又低,生活条件又差,你一不贪二不沾,除去一家人正常开支还能剩下多少?当个市长有什么好?同样是洋博士,你看人家李芳玲那才叫好呢?美国威尔公司驻中国的代理,芳子旅游实业开发公司老总,年薪几十万,别墅都买了,你石维民有个啥?成天只有一个c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累,还有人天天背后算计着你。还没有我一个当秘书的轻松。现在一家人还弄得七零八落,只把一个两三岁的女儿留在京城,还要倍受难熬的思念和牵挂。

    毛小伟一边翻着画报一边想着,侧身望了望这边的石维民心痛了一下:来泰平才九个月,你看他明显的黑了瘦了,只有那对大眼晴还保持了当动的炯炯有神。唉……毛小伟为石维民深深地叹了一声气。

    毛小伟转过身来又翻开了一页画报,是一页商品广告,上面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这女孩有点面熟。像谁?刘明芳?不像。像谁?楚小兰?真有点像。很单纯,笑得也很甜,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毛小伟笑了一下,像是对画报上的女孩笑,更像是对楚小兰笑。刘明芳真的向楚小兰介绍了我?毛小伟想。为什么这几天楚小兰采访见到我时不像以前那么自然了,变得害羞了,经常擦身而过时,抬头望一眼马上脸一红,低头跑开了。如果刘明芳心里真的有人,小楚可以考虑。小楚真的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多大了?好像已经二十二岁,也不小了。小马好像挺喜欢她的。不行,回去试探一下她,可千万别让小马那个臭小子捷足先登了。毛小伟突然兴奋起来,心潮开始翻腾了……

    京城机场到了,下了飞机取行李。这次行李有点多,比不得去深圳时那么轻松。几箱子礼品,加上林家珍带的东西也多,够呛。毛小伟守着一堆行李正发愁呢,忽见石维民几个正围着两个中年人快乐地说着话。“卫市长。”毛小伟兴奋地喊了一声,其中一个中年人朝这边张望了一下,马上笑了,“小伟。”正是卫民生市长。另一个中年人是汪国兴部长派来接站的吴处长。面包车就停在机场港口不远处,大家抬的抬,扛的扛,不大一会儿就将行李全部搬上了车。

    吴处长过去是石维民同事,几年不见,自然话多。而最忙的还是卫民生,他在中央党校学习快九月了,能在京城见到泰平市政府办的老部下和同事,自然亲热的了不得,一路上问长问短,大事小事一锅端,这刘中义、秦正联、毛小伟三人是推磨转,卫民生应接不暇自然成了磨心。只有林家珍人不熟,只在那里不停地微笑着,一边听着大家说话一边想着心爱的女儿。

    面包车很快下了机场高速路驶进市区,又过了一会儿直接开进部招待所。食宿早已安排停当,林家珍急着回家,虽宿舍并不远,但吴处长还是让面包车送了一趟。石维民不愿走,他想今晚就与老部长汪国兴敲定争取石化城建设项目的工作日程。

    时至六点,汪部长准时到达招待所餐厅雅间。

    双方互相作了介绍,握手、问候、排座、入席。汪部长酒量不大,但喜欢喝两盅,何况他最喜欢的心中的得意门生石维民来了,酒绝对少不得。明明两瓶五粮y已摆在柜子上,却像是明知故问:“酒拿来没有?”吴处长笑了,“两瓶五粮y差不多了。”“哈哈,哪喝那个酒,我说的是西子江中水,喝了不醉人。”吴处长不解,懵了一下,“西子江中水,喝了不醉人?”石维民却像变戏法似地从桌底下拿出两瓶酒摆在桌上,“西子江中水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啊。”汪部长拿起酒瓶仔细看了一下,高兴地笑了,“嗯。好。石头有心。这个西子醇口感最好,只是包装差了点。能在京城喝上两口这么香纯的西子江中水,我老朽真是有口福啊。斟上,先迎宾!”两位服务小姐利索地开瓶斟完了酒杯。老部长提议干了。

    石维民因肠胃不好,早已戒了白酒。但今天这种场合,他不得不开了戒,而且先入为主敬了老部长、吴处长一杯。敬酒词只有四个字:请多关照。

    “哈哈哈……”老部长汪国兴先是一声长长的开怀大笑,然后开始挪喻石维民,“人说佛要经常拜,香要经常上。你石维民臭小子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到临头才来抱佛脚。典型的实用主义,功利主义!我问你,自从你下去了,快三年了吧?你一共回来几次?”

    “连这次一共两次了。”

    “回来两次都干嘛呢?”

    “第一次是为林南北河县跑交通部要修路资金……”

    “那是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呆了两天,钱到了手就溜了,真比他妈的比兔子还跑得快。这次是为泰平跑石化城的建设项目,要跑两个庙。别到时拿到个好签就又溜之大吉了。”

    石维民笑了,“请老部长谅解。基层事太杂太忙。”

    “我知道。可这年头谁不忙?忙中也要偷点闲啊。你还不如我,为你那个北河县的交通问题,我跑交通部两趟。到北河两趟,一共呆了多少天?一共五天,光是道路勘察我这个老朽就跟着跑了两天,因为北河是革命老区,贫困山区啊。哦,北河现在的道路交通如何了?”

    “很好。早已乡乡通,村村通了。感谢部长对老区的关怀。北河人民永远记得你。”石维民由衷地感激。

    “好,好,好!感谢什么?俗话说,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要让我说啊,叫做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官,为官一任就要为老百姓做成几件好事,才能不辱人民的重托,对得起老百姓的俸禄。”

    “老部长,你要一如既往啊。老将出马,一个顶仨,这次石化城的项目,你还得跑跑,帮忙说个话。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小石头衷心感谢你,泰平人民不会忘记你。”石维民不失时机抬出底牌,仰望着汪国兴,渴望的双眼深沏无底,浑身的关节里似却充满了真挚的企盼。

    “哈哈哈……别急。我早就给计发委和石化总公司打了招呼,明天上午我再抽个空陪你去具体落实一下,估计问题不大。”

    “那我就先代表泰平市委、市政府和六百五十万人民先谢谢老部长了。来,我敬你三怀。”石维民为汪国兴斟了酒,先自干了两怀,然后又斟满了一杯与汪国兴碰了一下又干了。

    卫民生开始敬酒了。“卫民,你在中央党校学习什么时候结束?”汪部长问了一句。“年底。”“哦。还有三个月。你回去后,石维民要轻松得多。”

    今天的这顿饭,石维民开了酒戒,肠胃有点隐隐作痛,秦正联和毛小伟几次要为他代喝,都让他拒绝了。他只想让老部长开心,忘了林家珍的提醒也没了耳性。只要老部长答应帮忙跑石化城的建设项目,即使醉倒了他也甘心。乘着卫民生敬酒,他上了一次厕所,悄悄抠吐了一回,心里舒坦了一些。今晚不能醉,还要与老部长、卫民生商量一下明天的运作,然后还要回家看看女儿,林家珍正在家里等着。

    第061章 陌生父女

    石维民十二点回到家。这套房子很小,只有两室一厅,六十来个平方,是当初石维民到部里工作分配给他,后又赶上机关房改末班车买下的。小是小了点,但离部机关上班很近,步行只需二十分钟,离林家珍上班的医院骑单车不到半小时,路程也不远,。这在京城三口之家的上班族中,能有这么一套房子条件算是够好的了。林家珍对这个三口之家,对这样平静的生活已感到心满意足。没想到这样平静、和谐、快乐和幸福的生活却因石维民的下派,而被彻底地打乱了。原指望丈夫下派县里任职锻炼最多不过两年,就能回到京城回到部里,没想到两年过后他又调到秦平任了职。石维民在北河县工作的两年时间没有休过假,只因出差顺便回家住了几天,而林家珍却忍受了几千里路途的劳顿奔波去北河探了两次亲。

    林家珍实在熬不住一对恩爱夫妻长年分离的愁思和寂寞,加上丈夫有了肠胃病,思来想去终于下决心留下女儿,去医院办了停薪留职手续借调泰平市第一医院。好在石维民二哥正在京城打工,女儿毛毛可以放心地托付给二嫂照顾。林家珍始终心存一个希望,先陪丈夫在泰平度过两年,然后再重返京城全家团聚。

    石维民开门走进客厅,女儿和二嫂都已睡了,林家珍拿着一本小说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是睡意朦胧。

    “石头哥,回来了?”林家珍睁开眼睛笑了,放下书站起来。

    “珍子,跑了几千里的路,累了。你也该早点睡,”石维民抱住妻子轻轻拍了一下。

    “喝白酒了?”

    “喝了,就两杯。”

    “才两杯?浑身都是酒臭。赶快洗个澡。”林家珍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老部长办招待,只好陪了两杯,要指望他明天出面跑跑腿呢。”石维民笑了。

    “老部长的酒你是该陪,但你也可以让秦正联他们代杯啊。”

    “这种场合不行。走,先去看看我的毛毛吧,是不是又长高了?”石维民拽着妻子就朝房间走去。“亏你还记得女儿,到家大半天了,连面也没照一下。轻声点,别吵醒了她,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林家珍瞪了丈夫一眼,说女儿晚上等了很久,左等右等不见爸爸回来,实在有点熬不住,只好带着一点小小的遗憾上床睡了。

    真的又长高了一大截,小模样儿也越来越俊俏了,就像儿时的林家珍。石维民俯下身体,望着甜梦中的女儿微笑着,然后轻轻地吻了吻,一种愧疚感突然爬上心头。“快去洗澡吧。我先上床了啊,等你。”林家珍拉开石维民,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石维民会意一笑,转过身子又抱住林家珍吻了吻,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间。

    石维民起床很早,他不忍弄醒身边熟睡中的妻子和女儿,只轻轻地吻了她们一下,然后轻轻地下床穿衣走出房间。二嫂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早啊。二嫂,辛苦你了。”二嫂笑了,“石头,你先洗个脸,等家珍、毛毛起床后马上就吃饭。”石维民说,他马上就要赶到招待所,那里还有三个人等着一起吃,吃完饭要抓紧时间出去办事。二嫂说外面早晨开始有点冷了,非让他喝了一杯热牛奶暖暖身子这才出了门。

    深秋的京城,早晨的气候已不亚于泰平的初冬了。秋风萧萧,路两旁的树已开始叶落技枯,落地的黄叶儿随风翻滚着,时快时慢地荡向远方。石维民知道这个时节京城早晚已开始有了冷意,早上起来西装里已加了一件羊毛衫,出了门身子不冷,手脚却仍感到一丝微寒。沿着家属大院的围墙,路过部机关大门,石维民远远地站住,往朝大门和院内张望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大门,多么熟悉的大院,大门边两旁执勤的解放军战士依然那么年轻那么挺拔,那块部吊牌的字迹依然那么苍劲,还有门楣上悬挂的那块国徽,在微寒的晨风中依然显得那么的庄严和崇高。

    石维民又想起了老部长汪国兴,由衷地笑了:一个好人,一个好老头儿。当初自己来部里工作就是他亲自挑选的,他打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自己这位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汪部长说,小石如果不是鼻梁上有副眼镜,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准以为是国家队的蓝球运动员哩。刚到部里几个月,汪部长就想把他的侄女介绍给自己,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这事让汪部长感到了一些惋惜。他侄女儿哪个学校毕业,长得一个什么模样子,自己至今也不知道。只听老部长当时夸过:也是归国的博士生,很能干而且相当漂亮。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像林家珍还是像李芳玲?唉,凡正与自己已是毫无干系了。

    石维民为自己突然生出的念头感到一丝惭愧,脸膛开始发烧。前面不远处就是部招待所,石维民抬起双脚加快了步伐。

    汪部长比石维民起得更早,已坐在餐厅里开始吃自助早餐了。石维民眺望了一下,围着老部长坐着吃饭的正是卫民生、刘中义、秦正联、毛小伟、吴处长,他们都已先到了。石维民赶紧随便挑了几样菜,舀了一碗粥,拿了一个大馒头走过来打声招呼,坐下吃饭。

    “今天跑两个地方,人不要太多,就民生、维民,我们三个去。该报送的资料要带齐,要说的话要说清。其他三个人由吴处长开车去八达岭长城玩一天。明天就是星期六,争取今天搞定。”汪部长语气果断,胸有成竹。

    毛小伟一听,马上将一袋准备好的资料交给石维民。刘中义也赶紧拉开提包,掏出几个大信封悄悄递给卫民生,不料却让汪部长看见了。“干什么?要使鬼推磨了?”

    卫民生说:“不多,只能给领导们表示个心意。”

    “看谁敢收?送他们几件泰平特产绸缎睡衣也就够意思了,你们也别害人。秦平是个贫困地区、革命老区。老百姓头上有几个虱子可以让你们抠来送啊。”汪部长一脸的严肃。

    石维民笑了,“部长,中午请顿饭,饭钱总得带点吧。”

    “咱上门咱就是客。要请也该他们做东。收起来!”汪部长语气坚决,不容置否。“事情办完了,民生和维民做东请大家一次,京城涮羊r。我不空。”汪部长笑了,补充了一句。

    饭后,卫民生、石维民上了汪部长的车。上午跑石化总公司,下午跑国家计发委。汪部长与两个机关的头头和相关具体承办部门的领导非常熟,这说起话来,事办起来确实顺当。加上省上李康民书记、朱正浩省长也已亲自打了招呼,力促该项目放在泰平。计发委和石化总公司听了石维民的汇报,基本同意在泰平选址建设西部石化城,待实地考察后,再正式下达项目审批文件。果然不出汪部长所料,中午石化总公司主动办了一个档次不算太低的招待。工作进展得如此顺利,让卫民生、石维民异常激动,坚持晚上招待汪部长。汪部长坚决推辞,甩出一句话:“办招待到泰平!”两位市领导见状也只好作罢。石维民邀请卫民生到家做客,卫民生以回中央党校销假为由婉拒。

    告别分手,石维民赶回家中已是下午六点。女儿毛毛已放学回家了,正在沙发上看着小人书。

    “毛毛,快看。这是谁?喊一声。”二婶见石维民进了屋,欣喜地抱起毛毛。

    毛毛楞了一下,仔细盯着石维民摇摇头,“不记得了。叔叔好!”还是喊了一声。

    “傻丫头。这是爸爸,连爸爸都不认得了?”二婶说。

    毛毛又看了看,“不对。让我去拿照片看看。”毛毛挣脱二婶的怀抱飞快地跑进卧室,很快地拿着一本小影集牵着林家珍从卧室里跑出来,先趴在沙发上翻开影集盯着石维民的照片,然后又转身盯着石维民,说:“二婶,你看我爸爸又白又胖的,好俊。不像这个叔叔黑黑的,也没爸爸长得好。”

    “毛毛,他真的是爸爸。快喊声爸爸。”林家珍一脸的笑容,真诚的笑容里又分明浸透着几分苦涩。“爸爸……”毛毛这次没有再犹豫,伴随着一声亲切的呼喊,飞快地投进石维民的杯中。一直微笑的石维民紧紧搂着女儿,心里涌出一阵深深的酸楚和内疚,“毛毛,爸爸的好女儿……”连连亲了几下,几颗热泪滚滚而下,滴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

    “爸爸,你哭啦?幼儿园老师说,好孩子不哭,我跌倒了爬起来都不哭。爸爸,你是大人哟,还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