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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谁惹你不开心?

 易良择的神情略显尴尬,但他只是避开了目光,并没有立即离开茶室避嫌,而是径直走到了茶桌前坐下。

    何依不禁微微颔首,这是易良择的风格。在他眼里,茶室是他的地方,哪怕撞见青杏没穿衣服,他只是微微避开目光以示君子,并未有丝毫自己该离开茶室回避的意思。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霸气,在他眼里青杏只是个茶具,属于他的一个私人物件,他当然不会那么自觉地避开以示清白——因为青杏还不够资格值得他那么做!

    接下来,穿好了衣服的青杏走过去开始泡茶,一切看似没有异样。可是,就在易良择接过茶碗之时,目光似乎在青杏的胸脯处停留了大约两秒钟,而后再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慢慢品茶。

    何依心口一扎,她很清楚,仓惶穿起上衣的青杏根本来不及穿内衣。

    喝了一口茶,易良择放下了茶碗,跟青杏了几句话。监控只有画面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他们了些什么。然后,就见易良择再次端起茶碗,将盖碗内的茶水一饮而尽。

    何依不由再次皱眉。品茶当然要口地啜饮,方能细细品味茶中韵味。他这样直接一饮而尽,是因为太猴急了么?他猴急什么呢!

    青杏将剩余茶水倒掉,重换了茶具,然后又炮了一种新茶。

    整个过程,易良择都十分笃定地享受着看似没有异样,但何依还是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灼烫。

    她对他的这种目光太熟悉了,他每当用这种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就明他已经起了欲念。

    何依从没想过,有一他也会用同样的目光盯着另外一个女子——另一个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心口寒凉如同结了冰,那寒意从心脏的位置开始凝结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连发丝都凝结成霜。

    再喝完了一碗茶水,易良择放下杯子的同时,大手自然而然地滑进了青杏的衣领内。

    青杏明显受惊,待到明白过来她敬若神明的主人竟然轻薄于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猛推开他。

    易良择不知道是被青杏拒绝还是因为发现自己的孟浪,一时间怔住。青杏就趁着他怔神的功夫,爬起身跌跌撞撞地逃离而去。

    茶室里只剩下易良择一个人,他转过了头去,看不清他此时究竟是愠怒还是尴尬,总之颇不自在。

    又过了片刻,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起身也离开了。

    画面久久地静止着,仿佛定格在那个时刻,完全忘记了继续前行。只有紫檀铜鼎炉里的香雾仍然袅袅冉冉,证实着时间没有停滞……

    关掉了监控,何依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何姐,”青杏战战兢兢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了?”

    何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用掌心按着心口的位置,因为那里好像凝结了坚冰,冻得她瑟瑟发抖。勉强抬起头来,她瞥向青杏的目光几乎和她的心口一样冰凉。“你也给前面的主子们泡过酥绿吗?”

    青杏一怔,绝色的丽颜更加没有丝毫的血色。她没想到何依在看了监控之后,没有哭泣流泪,没有崩溃大怒,而是犀利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一时间,她无以答对。

    “如果你每伺候一位主子都给他们泡这玩意儿,你到现在还保留着处子之身实在太奇怪了!”何依冷笑,声音如利刃般割裂着青杏。“别跟我你不谙人世!也别跟我你前面的那些主子都是得道高僧拿你当圣女供着!你很清楚男人的劣根性,为什么还敢主动撩拨他!”

    “我……我没有啊!我没有主动撩拨他!”青杏好像被捅了一刀般,弹跳了起来,惊惶失措地为自己辨白。“何姐你相信我……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给易少泡一杯好茶!我是茶女,就想着让主人喝到一口好茶!以前……我也有泡过的……但都抢在主人进茶室之前就准备妥当。这次……易少不知为什么提前进了茶室……”

    到这里,青杏委屈地再次哭起来。“如果我真存了心思诱惑易少,为何还要拒绝他呢!”

    何依心口一滞,再也不出半个字来。

    照监控画面看,假如当时青杏半推半就滚进易良择的怀里,不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假如青杏存心,的确不该拒绝他跑了出去。

    之后易良择再也没有召青杏进过茶室,甚至换了新茶女,很明显因为遭到拒绝而恼羞成怒的表现。

    因为,他没有得逞!

    易良择是个很骄傲的男人,他应该不会死缠滥打。所以青杏的拒绝等于自毁前程,她的前程完全捏在易良择的手里。

    假如易良择认为她搞不定,又怕她些不该的话给他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很可能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将她再次转手——将她作为礼物送给下一个新主人!

    这就是青杏惶惶不可终日的原因,也是她情绪完全崩溃,绝望无助到只能跟何依求助的原因。

    何依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发现她全身都冻到僵硬,连指尖都快冻僵了。不过,凭着这些年大风大浪挺过来的坚韧,她仍保持着镇静,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惊惶和无措。

    这有什么呢!比起五年前她一无所有,锒铛入狱;比起她被监狱里的女囚群殴,遍体鳞伤;比起她左手拇指肌键被割断,永生再也不能弹最心爱的钢琴;比起她日日夜夜生活在对父亲的愧疚对女儿的思念,生不如死……眼前的状况又算什么呢!

    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一个男人而已!

    只是为何心口钝痛鼻腔酸涩整个人都仿佛踩在黑夜的悬崖边上?只是为何满心荒芜遍体生凉仿佛生无可恋?只是眼角不由滑落的清澈水滴是她的眼泪吗?

    “何姐,”青杏看起来远比何依更狼狈更绝望。“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给易少泡酥绿了!我保证以后在他面前穿最保守的衣服,实在不行……”她突然省起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绝美的眸子顿时亮如星辰:“我毁了自己容颜,就再也不必担心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鹿的角,麝的香,都是惹祸的根!假如鹿失了角,麝失了香,是否可以避免被猎杀的命运?

    毁了容的青杏才是一个真正的茶女吧!她仅剩的价值唯一的价值就是她堪近炉火纯青的茶道手艺。收留她的主人才是真正醉心茶道之人,也就是她真正的伯乐!

    何依狠狠地打落了青杏手里的短匕,斥道:“你以为是自己容颜惹的祸吗?真是愚不可及!毁了容,你仅存的价值也荡然无存。就算他想拿你送人,也只能送给些不入流的人而已!你省省吧,别犯傻!”

    *

    离开监控室,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何依下意识地用手掌遮住眼睛。

    已经快到六月了,气越来越热,但她仿佛刚从冰雪地的世界里走出来,冻到全身僵硬,直今也没缓过来。

    婚期定在旧历的四月底,仅剩不到一周。

    何依有种预感,她再次选择的婚姻可能是另一座牢笼。而她再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在另一座牢笼里面拼命折腾最后再破笼而出。

    她和易良择的婚礼,决定得太过仓促了!认识仅仅三个月就闪婚,她对他了解多少呢!

    就在何依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易良择的电话打过来了。她看了眼手机,然后默默地将它推开。

    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周旋,也不知道该什么好。何依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但是,电话不屈不挠地响着,一遍又一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的确是易良择的风格。他想做的事情,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比如……他想娶她,他想拔掉楚翼!

    他想娶她无疑是为了两个孩子,他想拔掉楚翼无疑是为了他的面子!

    两个孩子是她跟他的亲生骨肉,他们的结合组成了一个圆满的家庭;楚翼是她的前夫,在他看来是她的污点也是他的耻辱,为了这段婚姻的完美和他男人的面子,除掉楚翼,他势在必行。

    何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喃喃地劝着自己;“在想什么呢?嫁给他有什么不好!孩子们有了个强大的父亲,他可以将他们保护得很好!他视楚翼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这不正是你想做的么!你和他有着高度一致的目标和方向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劝自己,仍然无法服自己。只因为,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当她看到易良择也会对着别的女人生出欲念之时,当她看到他的大手伸进另一个女人的衣服里时,她胸腔里的某个部位好像被凌迟般痛苦。

    如果不爱就好了!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但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无法容忍他的背叛和花心,更容忍不了他犯下所谓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她无法原谅!并且拒绝原谅!

    银牙咬了无数遍,心肠硬了无数次,终归她还是无法恨他!可她也无法嫁给他!

    此时抽身而退,可能会受伤,但她笃信自己能挺得过去!但若嫁给他,她完全没有把握婚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也没有信心认为她还有力气去挣脱第二段错误的婚姻!

    她嫁给楚翼之时,身怀来历不明的孩子,明知道这很荒谬,她为了孩子出生不至于背负私生子的骂名而选择接受。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多么荒唐可笑。

    如今,她明知道易良择的诸般不妥,仍然坚持嫁给他,无非是想着借他的手除掉楚翼,因为她太想为父亲报仇了!有着太多功利性和目的性而选择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

    她利用他的同时,焉知自己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何依黯然垂泪,她真得不想跟易良择走到反目成仇相看两生厌的那一!

    有过一次仓促到荒唐的错误婚姻,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

    何依静静地坐在后院树荫下的一张排椅里,以手支额凝神思索着,她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式好久好久。直到,她的身边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熟悉嗓音。

    “你在做什么,给你打了多少遍电话都不接!”男子赶到她身边的时候,明显心急火燎,失去了素日的淡定和从容,虽然着责怪的话,但他的声音隐隐流露一丝紧张和心虚。“谁惹你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