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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江山底定

    营帐里,璃月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皇甫殊华。

    她垂着眸,脸庞有些清瘦,却素净依旧,青葱般的纤指优雅而自然地抿着茶盖,似乎在沉思什么。

    璃月静静地等着,皇甫殊华在她印象中不是个无聊的人,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认识七八年了,她从未主动上门找过她,此时此刻来找她,必有要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皇甫殊华抬眸,静静地说了一句话:“我可以让栾成浩放弃抵抗。”

    她的眸子清澈而纯净,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折射着细碎而清灵的光芒。

    对于她这句话,璃月并不感到惊诧。

    皇甫殊华平素不爱管闲事,但因其身后是素有天下第一庄的月潇山庄撑着门面,而皇甫载淳对她身后这支武林力量也颇为忌惮,故而,皇甫殊华在朝中的地位一直不是其他公主可比的。

    又因其性格寡淡,与各方面没什么利益牵扯,故而,朝中大臣出了什么事,如果自觉有能力让她出手,一般都会来找她帮忙。

    而她一向只有帮别人的忙,从不需要别人帮她的忙,所有,朝中欠着她人情的大臣不在少数。

    “条件?”璃月表情平静地抛出两个字。

    如今正在与龙虎军交战的是观渡那支曦王府主力军,她不去与观渡交涉却跑来找自己,只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她笃定此事自己一定会管。第二,她一定是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否则,她完全没有必要来找自己。

    皇甫殊华手指在杯盏上摩挲了片刻,檀口轻启:“曲流觞。”

    聪明人之间交谈往往言简意赅,三句话十六个字,其中意思双方都已心知肚明。

    皇甫殊华想以劝栾成浩放下兵器为条件,与璃月交换曲流觞。

    虽然看似荒诞,但其中却暗含一定的道理。

    如果能让栾成浩放下兵器结束战争,意味着可以避免让更多的人死于这场战争,皇甫殊华这是想以人换人。

    璃月看着她半晌,忽然微微笑了起来,问:“你缘何以为我会答应?”

    皇甫殊华看着她,并无一丝的羞赧或是不自在,道:“你不缺他一个。”

    璃月笑着摇头,带着些无奈,道:“衣服多了,鞋多了,房子多了,田多了……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可,他们是人,不是死物。一个人就代表着一段情,自有一份双方的真挚在里面维系着,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你若真的喜欢他,可以放手来与我争,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我绝对不会把他主动让给你,你听清了,绝对不会!”

    皇甫殊华垂下眸去,少顷,问:“难道你不会觉得于心不安?”

    璃月收起笑容,道:“若说起于心不安,你当比我更甚。我和曲流觞都是东仪的,而不论是曦王府的军队还是龙虎军,都是你西武的子民。身为西武的公主,你若愿意为了一己私利能出手而不相救,看着他们内耗而死,我无话可说。只是,千万不要跟我比谁的心肠更冷硬,谁的内心更自私,单凭你今天过来与我说这番话,你就已经输了。

    你想到用西武将士的命来换曲流觞,至少证明在你心中他们等价,但在我心中,即便死再多人也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曲流觞而已。再者,皇甫载淳和皇甫绝都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他们谁生谁死谁做皇帝,与我并无直接关系,你才是那个需要直接承受后果的人。所以,需要仔细考虑的是你,不是我。”

    皇甫殊华从始至终都沉静地看着璃月,见她一番话讲完,她以手扶额,少顷,无声地笑了,抬起头,她道:“秦璃月,我甚少佩服什么人,你是第一个。因你是女人中的女人,枭雄中的枭雄,女人中能出你这么一位,也算是吾辈之幸。”

    言讫站起身,接着道:“你说的没错,作为西武的公主,我的确心疼我西武的将士,我亦不在乎谁做皇帝,反正都是我皇甫家的男儿,我只在乎西武是否太平,只不过有了你,我不得不选择支持我十三皇兄,只因你秦璃月想要做成的事,从未失败过。以前在九华山上是,如今更是。

    只不过,我却还有件事与你商议。我舅父一家虽然有错,但希望你看在他们将无尘表哥养大的份上能饶他们一命,毕竟无尘表哥与他们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即便心中有恨,这种恨只怕也不会持续一辈子。多年后,但愿你不要给无尘表哥心中留下遗憾。”说完,她没有等璃月的答案,撩开帐帘出去了。

    璃月却陷入了沉思。

    玉无尘对玉九霄夫妇如此重视,除了他本身是个孝子之外,只怕从小到大玉氏夫妇对他也是有过关爱之举的,否则,再善良的人都不可能一直坚持单方面的付出而不求回报。更何况,孩子的心,最脆弱最容易受伤。

    可是,想起玉九霄母子设计要玉无尘和叶千浔这对亲兄弟互斗而死,她又实在气愤不过,要不是金缕提前发现端倪派人阻止,或许此刻悲剧已经酿成,无论是失去叶千浔还是玉无尘,这样的后果都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纠结了一会儿后,璃月决定还是先去看看玉无尘再说。

    刚准备启程,牛轰进来,说临颍卫城的皇城守卫军撤退了。

    璃月奇怪,从与他们交战至今,凰城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们怎么会突然撤军呢?

    牛轰禀报完军情后又递上一封信,璃月接过一看,是观渡写来的。

    看完信件后,她明白了。

    原来皇甫殊华在来此之前已经替曦王府劝降了龙虎军将领栾成浩,皇甫载淳急调皇城守卫军回去是为了做垂死挣扎。

    她明明已经将事情办妥却佯装来与她谈条件,或许……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此举,只不过探探她秦璃月对曲流觞是否真心。

    念至此,她心中忽而有些感慨。

    皇甫殊华说她是奇女子,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不同的是,一个好静一个好动而已。

    只可惜,她不可能放弃曲流觞去成全她。

    自私么?曲流觞爱的是她秦璃月,所以,不算!

    观渡在信中约她一起攻打临颍,争取能一锤定音。

    璃月想想,既然叶千浔已经知道玉无尘是他兄弟,当是能好好照看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那么,就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当下派人给观渡回了信,整顿兵马准备做最后的进攻。

    十二月二十五日,三支军队分左中右三路同时向西武帝都临颍发动进攻,龙虎军的阵前倒戈成为插入皇甫载淳心口的一把最锋利的尖刀,此情此景下,他无论想做什么补救措施都来不及了。

    十五万皇城守卫军,面临几乎两倍于自己的兵力,如何作战?再加上皇甫殊华从中游说劝降一部分人,其余死忠皇甫载淳的军队,几乎在半个月间全部战死或被俘。

    打仗打到一半,璃月突然想起,貌似忘了叫小粉嫩留玉氏族人一命先,刚想派人去传信,金缕兵贵神速般带着三颗人头颠颠地跑来邀功。

    可怜昔日不可一世的武林第一庄,万人景仰的武林盟主及其家人,在金缕面前,到底还是不堪一击。

    皇甫绝于一月初回到军中,一月二十六,军队终于攻破临颍城门,璃月的凰城军率先杀进了城。

    两天后,皇甫绝接到了江含玉的一封信,信中,她求皇甫绝给她父母兄长以及身怀有孕的贵妃姐姐一条生路。

    那时他的主力军才刚刚抵达临颍城门,看到信,急忙派人去城内看看还来不来得及救下江氏一族。

    不到一个时辰部下来报,江氏一族一百二十余口已经被凰城军屠尽,皇甫载淳于正阳殿,江含玉的姐姐显贵妃缢死于梅阳宫。

    闻讯,皇甫绝愣怔,他身边的观渡却表情沉静。

    江含玉这封信,其实早就送到了军中,是他阻了下来,延缓到此刻才送交皇甫绝。

    曦王府的主力如果不打扫战场,完全可以和璃月的凰城军同时抵达临颍,可他偏要皇甫绝率兵打扫战场,说是怕尸体不及时处理容易形成瘟疫贻害民间。

    璃月那丫头与他素来心有灵犀,见他们迟迟不到让她先进城,她便领悟了,于是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一切的一切,不过为了十个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观渡就知道皇甫绝自觉亏欠江含玉,对她所求一定会答应,或许想借此弥补她。可是,这个险冒得不值得,若是让显贵妃生下腹中胎儿,焉知十八年后西武就不会出现另一个皇甫绝?

    既如此,恶人就让他来做,让璃月来做,反正他们都是不怕担恶名的人。

    临颍攻破之后,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不过璃月可不管这些,杀完人之后便带着出来近半年的凰城军去城中各酒楼舞馆逍遥去了,看得一众曦王府士兵既羡慕又嫉妒,恨不能叛出西武也加入凰城军的队伍。

    苏吟歌曲流觞和金缕依旧水火不容,除了打口水仗外还经常背着璃月拳脚互殴,然后每夜金缕都带着青青紫紫的胳膊腿来找璃月哭诉顺便求虎摸,本意是想借机爬床,想不到结果却是璃月追打到苏曲二人房中替他讨还公道,于是三人积怨更深。

    如此三四天后,璃月估计凰城军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便令牛轰带他们启程回南佛凰城去,而她自己则去血影宫探望叶氏兄弟。

    苏吟歌曲流觞这两个无所事事的家伙硬黏着不肯走也就罢了,金缕身为一国皇帝,出来这么久了竟然也不思量回去。

    璃月实在是烦透了他们三人在一起没日没夜吵吵闹闹的模式,劝服一个显然比劝服两个更容易,于是打起精神准备将金缕先劝回南佛去。

    未料还没开始劝,临颍又来了位不速之客——燕瑝。

    西武内战刚刚结束,时局动荡百废待兴,要稳住人心,皇甫绝就必须尽快登基。

    裴青瑶可真是考虑周到,怕皇甫绝年轻直率,没有当皇帝的手段和经验压不住西武各方势力,故派燕瑝亲自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顺便与他签订西武东仪永不侵犯和平条约,借此昭示世人,他东仪是支持皇甫绝的。

    不仅如此,燕瑝还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江含玉死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江如龙一家被杀已成定局,皇甫绝自然不可能来找璃月算账,只好将此噩耗以书信方式告知江含玉,并派人护送她回来料理家人丧事。殊不知行至半路,护送的三十余名曦王府侍卫凭空消失不说,江含玉的马车还摔下了山道坠入悬崖,江含玉及两名随行丫鬟以及一名车夫当即毙命,当皇甫绝派出的卫队在崖下找到他们时,尸体都冻得如石头一般硬了。

    燕瑝是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阐述的,然而璃月却分明在他眸中看到了一丝似笑非笑的难测,再联系临别时母亲的那番话,心中的大胆的冒出一个猜测:这件事该不是母亲派人做的吧?看燕瑝这副分明知情的样子,很有可能啊。

    如果真是……扶额,母亲是不是太看好皇甫绝了一点?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不管这么多,还是先去看看叶千浔和玉无尘再说。

    金缕见燕瑝都来了,这下有了说辞,同为皇帝,燕瑝不走他也不走,虽然燕瑝也不太待见他,好歹没和苏吟歌曲流觞一般放在脸上,于是金缕便理所当然地黏着燕瑝。

    刚要启程,璃月却突然收到叶千浔一封信,信上只有几个字,却看得璃月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璃月,千佛山大无音寺,玉无尘看破红尘欲剃度出家,想我叶氏族人从无遁入空门之先例,无奈我劝不住他,速来。叶千浔

    玉无尘竟然要出家?开什么玩笑,她秦璃月要是让自己的初恋剃度出家了,传将出去将来还怎么混?

    哪个老秃驴敢给他剃度,她就找一百个小妞去群攻他,哼!

    不过想想如果去晚了,即便把玉无尘抢了出来,但剃光了头发的他想必也不会好看了,于是……

    璃月连夜扯了大氅顶着春寒便飞速直奔西武东北部的千佛山,身后,四条尾巴争先恐后地跟着……

    正文一夜春来(正文完)

    二十多天后,燕瑝金缕等四人抵达千佛山下。

    这座山有两大出名之处,第一,山巅寺庙奇大,僧人奇少。第二,从山脚直通山顶的石阶是笔直向上的,角度接近垂直,如果要爬上去没有一天的时间做不到,而且需冒着双腿酸软随时滚落下来的危险。

    总而言之,这是一间因为位置不好而香火稀少的寺庙。唯一的好处就是此处风景奇佳,满山遍植梨树,每到二三月份,十万林花如雪。

    燕瑝金缕四人下马,一路披星戴月地赶路,累得就差把舌头吐出来了,身后,他们的随行也陆陆续续到了,扬起大片尘土。

    想起璃月这一路风里来雨里去就是为了那什么要出家的玉无尘,四人就一肚子怨气,看到守在山道下的叶千浔,四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玉无尘想做秃驴便让他去做好了,要不是这个姓叶的多事传信给璃月,他们何需一路奔波?

    叶千浔看着四人身后跟着大批人马风风火火地杀到,正发愣,四人已经摩拳擦掌围了上去,苏吟歌最先沉不住气,问:“姓叶的,你他娘的小弟弟要出家关璃月屁事啊?干吗多此一举通知她?看她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赶来你就爽了是不是?山这么高,你不护着她上去反而站在这里放风,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

    叶千浔见他上来就出言不逊,正待发飙,思绪一转却又疑惑起来,道:“璃月没来啊。”

    “撒谎有意思啊?她来没来你比我们清楚吗?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她的马不还拴在那呢吗,骗谁啊你。”苏吟歌鄙视道。

    叶千浔顺着他的目光往道旁一看,一匹通体雪白的名驹正栓在一株红杉上。

    他怔了怔,突然低叫一声:“不好!”扭身就向山上飞奔而去。

    苏吟歌啐道:“败露了就想跑?你轻功比我好么?”脚尖一点便追了上去,曲流觞等人自然也不肯示弱,紧随其后。

    常人需要一天才能登上的绝顶,四人不到两柱香时间就上去了,没有璃月踪影,原来在寺中等着剃度的玉无尘也不见踪影。

    苏吟歌见状,抬腿便踹了寺院中的银杏树一脚,恨恨道:“我就说玉无尘那家伙要出家是假,将璃月引来拐跑是真。现在好了,两人真不见了。”

    金缕走到有些呆愣的叶千浔面前,道:“我知道你误伤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心中有愧,可即便你想补偿他,也不该用璃月去补偿。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三天之内你兄弟二人要是不把璃月交出来,我灭了你血影宫!”

    叶千浔抬头,眸中抑着丝焦虑,道:“在你们来之前,的确有一名女子骑着那匹马过来,衣着身形都和璃月很相似,但不是璃月,我刚才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你们是怎么回事?和她一起来竟然连她被人调换了都不知道?!”

    “你放屁!她的马虽然比我们的快一些,可她一直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怎么可能被人调换?你不要狡辩了,背着我们想私藏璃月,那是和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一样可笑的行为。”苏吟歌驳道。

    “你确定这一路璃月都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叶千浔拔高了声调。

    “当然,今晨我们还一起出发……”说到此处,苏吟歌突然停了下来,面色犹豫。

    不待他再度开口,一旁的燕瑝沉静道:“有一段时间,璃月不在我们视线范围内。”

    一旁曲流觞继续补充:“就在千佛山之侧的那条道上,因为要拐过山脚转到山前,所以,起码有一盏茶的时间,璃月不在我们视线范围内,待我们跟着拐过山脚时,前面那个,可能已经不是璃月,只是距离远了,看着身形衣着像,我们被蒙蔽了。”

    一语既出,几人都沉默下来。

    如果推测成立,这个人能那么巧妙地抓住时机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璃月掳走,实力和武功都非同一般,要知道,璃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将她制服的普通女子。

    “都怪你,马屁精!要不是你狗腿地将自己的坐骑让给璃月,她怎可能将我们甩在身后?”苏吟歌气恼之余还不忘迁怒,搡了金缕一下。

    金缕一把挥开他,道:“我说要跟她同乘一骑,是谁死活不让?要是我与她一起,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你个扫把星,给我把嘴闭上!”

    “好了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查清楚是谁掳走了璃月,目的是什么。”燕瑝见两人闹了起来,从中调和道。

    一旁曲流觞问叶千浔:“玉无尘要在这里出家,山下你就没安排一些暗哨侍卫之类?”

    叶千浔见玉无尘和璃月都莫名其妙不见了,一时急昏了头,曲流觞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当即吹响莲令。

    哨音刚落,一名黑衣人已轻飘飘地落在了院中向叶千浔行礼。

    “今晨至今有看到二公子上山么?”叶千浔问。

    黑衣人摇头,道:“禀宫主,不曾看见。”

    “那刚刚上山的女子去哪了?”

    “禀宫主,因为您吩咐二公子不喜欢被人监视,所以属下等跟踪那女子到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就没敢继续跟踪,也没看到她下山。”

    “见鬼,都升天了么?”叶千浔气恼,徘徊两步,又问:“那今晨至今有无特别的事情发生?”

    黑衣人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一炷香之前,有个属下来禀报说他看到西山那边有白光闪过,速度太快没看清,山上梨花都开了,属下当时认为他是看花了眼。”

    “西山?那边?”叶千浔指着西面问。

    黑衣人看了看,点头道:“正是。”

    叶千浔抬眸看着苏吟歌燕瑝等人,问:“你们一起去么?”

    苏吟歌:“废话!”

    一行正欲照西面追去,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人来得很全啊。”

    几人回身一看,却是云浅身姿风雅似笑非笑地走了进来。

    见到他,众人表情不一,曲流觞开口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云浅目不斜视,只盯着金缕,嘴角的笑意诡魅而森冷,道:“这世上,还有何处于我而言能算天堂?”

    看见他的一刹那,金缕心中便有了底,开门见山:“璃月换解药,我要先看见人。”

    云浅笑了起来,道:“这不可能,你们这么多人,论抢,我是抢不过你们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我一个时辰内没有返回,黄泉路上,我不会寂寞。”

    众人凝眉。

    金缕神色还算平和,道:“你至少需要让我相信人的确在你手上。”

    云浅顿了顿,低眉从袖中摸出一样物事,扬手抛给金缕。

    金缕接住一看,华光闪烁的一串蓝宝石手链。

    几人都认得这串手链,因为近一年来璃月一直戴着它。

    如此说来,真是云浅掳走了璃月。

    叶千浔气急攻心,正要上前,云浅扬手,道:“如今,除了解药之外,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救不了秦璃月。”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金缕。

    金缕收起手链,道:“一个时辰?你当我随时随地都会带着月蛊解药?”

    “那是你的问题。”云浅毫不示弱,反而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道:“我准备了几十斤火药,就放在秦璃月床边,一旦点燃……轰……嗯,或许你们每人都能多分几块。”

    “你找死!”叶千浔怒不可遏,身形一转便欲上去抓他,苏吟歌伸手拦住他,道:“我会配制月蛊解药,我跟你走。”

    曲流觞眉头一皱。

    云浅心中思量:金缕这个人太过狡猾,与他交涉稍有纰漏便可能功亏一篑,苏吟歌不会武功,在他面前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带他走或许比较好。

    念至此,刚想答应,金缕挺身而出:“不必麻烦了,我身上的确带有解药。不过,我必须先看到璃月。你怕我们人多你不安全,我一个人跟你去。云浅,你不会怕我到连我一个人都不敢面对吧?”

    “多谢,不过苏吟歌既然会配制解药,我还是带他走好了。”云浅微笑道。

    金缕眉头微蹙。

    苏吟歌转过身,看着表情紧绷的曲流觞,再看看燕瑝等人,道:“为了璃月的安全,你们不要跟来。”

    曲流觞刚想说此法不可取,却见苏吟歌极快地朝他挤了挤眼睛,顿时心中了然。

    交代完之后,苏吟歌转身向云浅走去,刚迈出一步,云浅突然急速后退,瞬间站到了月门之上,看着苏吟歌垂在袖中的右手,眸中射出冷光,扬声道:“我改变主意了,金缕,你要么现在将解药拿出来,否则,我们就这么耗着!且看谁耗得过谁?”

    苏吟歌心中暗恨,此刻犹如惊弓之鸟的云浅警惕性在他预料之上,他本想借着走近他的机会用指尖轻捻迷香将他迷昏,不料他却先一步起了戒心。

    院中气氛一下僵滞起来。

    金缕这方面,没看到璃月,不知她此刻情况如何,自然不肯轻易将解药交给云浅。若说动手,云浅武功不低,一旦动手除了鱼死网破只怕没办法活捉他。如果他死了,那么除非他们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璃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云浅既然敢只身来此,又敢提出一个时辰的限期,想来定是将璃月藏得极为隐蔽。所以,这个险,没人敢冒。

    云浅显然切准了他们这种心理,是以,这一局,他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短暂的沉默后,金缕伸了个懒腰,笑道:“好吧,本来我觉得这个游戏挺好玩,但弄成这样就不好玩了。秦璃月,不过就是个我还没玩腻的女人而已,用她来换你的命,不值,比起救她,我更想看你死。”迎着一众或惊诧或疑惑的目光,他理了理衣襟,道:“你们这些没见过女人的男人,想玩继续玩,我就不奉陪了。”言讫,抬脚便向门外走去。

    云浅疑虑地看着他,苏吟歌等人也疑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演的是哪一出。但眼看他真的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视线,叶千浔率先追了出去,挡在他面前道:“你走可以,解药留下!”

    金缕冷冷地看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我发号施令!”

    叶千浔不与他废话,抬手向他肩颈处便是一个竖劈。

    别看金缕平素不显山不露水,一朝出手却是技惊四座!

    但见他极其灵活地一个旋身,轻盈无比的一个反向避让,与此同时右手却斜刺里向后一挥,指间一道银光无声无息而又毫无征兆地直刺叶千浔xiong口。

    这一招角度诡异而又奇快无比,就连叶千浔这般的高手竟然也反应不及,当即被他刺个正着,格开他手时,一小股鲜血溅在地下的青砖上。两人片刻不停,再次混战一处。

    曲流觞见叶千浔见了红,又见金缕招招狠辣,便知他是动了真格,身形一纵便加入了战圈,与叶千浔一起对付金缕。

    金缕武功虽高绝诡异,但如何敌得过叶千浔和曲流觞两人联手?战局瞬间急转直下,在两人围攻下,金缕左格右挡险象环生。

    苏吟歌对金缕不满已久,见状便欲上去落井下石,还未动便觉衣袖被人扯住。

    转眸一看,却是燕瑝拉着他的袖角,目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