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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61、你给我滚

    叶千浔这一声暴喝当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目眩金星。

    皇甫绝与璃月惊了一跳,刚刚回头便见一抹黑影旋风般刮了过来,还未靠近一道劲风便迎面劈来,迫得两人不得不后退闪避。

    璃月酒意微醺,向后踉跄好几步方才站稳,抬头,正好看见叶千浔一掌击在皇甫绝肩上,皇甫绝猝不及防飞跌出去,一张俊脸霎时雪白,像是受伤不轻。叶千浔却不欲罢休,欺身上前一掌直击他的天灵盖。

    皇甫绝在他先前的突袭之下已经受伤,加之原先武功就不能与他同日而语,此刻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见叶千浔这一招来势汹汹,分明是真的要取皇甫绝性命,璃月的酒意瞬间被吓醒了一半,厉喝:“住手!”

    凌厉的掌势因为璃月这一声暴喝硬生生地在离皇甫绝额头还有几寸远的地方停下,叶千浔目光凶狠地盯着皇甫绝那木无表情的脸,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都气青了。

    但他不知道,令他吐血的事情其实还在后面。

    因怕他突然改变主意再要了皇甫绝的命,璃月几步走到皇甫绝身边,在叶千浔吃人般的目光中扶起唇角带血的他推到一旁,然后回身,冷漠而微带愤怒地盯着叶千浔,道:“叶大宫主,伤了我的男人,看来你我需得有一战。”说着,划开双掌摆开架势。

    叶千浔原本被愤怒掩盖了痛楚的心一下无处躲藏,“我的男人”四个字犹如一把举世罕见的刀,在它的锋刃下除了被硬生生地剖开伤口之外,他毫无反抗之力。

    “你的男人?你在天一岛上说,你有了别的男人,就是指他?”叶千浔不可置信,在他看来,皇甫绝除了长相俊美,其他根本一无是处。

    “这是我的事,无需向你交代。接招吧!”璃月目光一冷,挥出一掌直袭他的xiong口。

    叶千浔见她目光冷硬一脸无情,心中失望冷痛到了极点,不避不闪,任由她一掌结结实实地拍上他的xiong。

    痛而已,以她的武功,还不致能杀了他。此刻他也不在乎痛,因为他的心已经痛到几乎麻木。

    他喜欢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向他挑战……

    然他终究是傲的,他不能承受这令他尊严尽失莫名其妙的一幕。是以,在璃月打了他一掌后带着丝丝错愕目光想要收回手时,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告诉我为什么?就因为我在悬崖之上没有带你走,所以你找他来气我是不是?”冷怒之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冲着璃月在吼。

    璃月看着受了她一掌脸色明显开始泛白的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愉悦。

    叶千浔,你让我痛过,我很开心今天终于也让你尝到了疼痛的滋 味。怎样?这滋味好么?

    她唇角泛起了微笑,态度强硬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不顾那近乎蛮横的强行抽回动作让她腕上皮肤火烧火燎一般的痛,仰头看着他道:“叶宫主,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早说过,你我不过是床上的关系,下了床,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也可以去找别的男人。如果你因此而生气,那么很抱歉,是你自己违反了游戏规则,后果也请你自行承担。如果你要把这股无明业火撒到我的新欢身上,我会与你为敌,被你杀死,或,杀死你。”

    叶千浔被激怒到了极点,倒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璃月,看着这个第一个动了他的心也第一个伤了他的心的女人。今天,他本来是想来向她求亲的,看起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只是床上的关系么?好吧,即便只是这种关系,他也愿意维持。如果有人在他卧榻之侧酣睡,那么,必先除之。

    “的确,你的男人,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但你犯了个错误,这个错误就是,一开始你不该来招惹我。我可以离开,但为了男人的尊严,我绝对不允许你以后的男人比我差,否则,你找一个,我杀一个。即便你与我为敌也没关系,你杀不了我,而我,不会杀你。”叶千浔盯着她,眸黑如夜。

    璃月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也知道自己的确杀不了他,所以他这样言明了今后要干涉她的生活让她感到怒不可遏。

    “叶千浔,你就是个混蛋!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再不要让我看见你!”她手一扬,指着院门处一字一句地叫。

    叶千浔面无表情,就连看着她的眸光都没有丝毫波动,沉遂如噬人的深渊。

    自从遇到她之后,他满心欢喜。她让他觉得,女人就是应该用来疼宠骄纵的。而今天,还是她,让他明白了事情并不像以为的那么简单,有时候,女人似乎也和敌人一样,需要征服。

    如果真情感化不了,那就用武力征服吧。沉迷在她的温柔乡中,他差点忘记了,武力才是他的专长,亦是他用来解决麻烦的不二选择。

    因为她,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今夜伤透了心,杀伐果断却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冷冰冰地扫了眼一旁的皇甫绝,他转过身,昂首阔步地走过清池上的拱桥,消失在那青竹环绕的小径中。

    璃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

    她伤过痛过失望过,但若论被人威胁,今天却是头一遭。

    不由的在心中发狠:叶千浔,论实力我的确不如你,但你最好不要惹毛我,否则,即便倾尽一切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站在优胜者的位置俯瞰我!

    纵然没有一切 ,我还握着你的死穴,那便是——你舍不得杀我。

    僵立半晌,身后传来皇甫绝的轻咳声,他伤得不轻,如今叶千浔已经走了,料想他也没必要强撑着了。

    她收回有些失控的情绪,头也不回道:“皇甫绝,你是个弱者。”

    身后的轻咳声一顿。

    “从小到大,没人敢跟你说这句话吧?即便是观渡,也许也只会这样说‘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对不对?看在你曾救过我的份上,今天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你文不成武不就,你对江含玉不忠对你母亲不孝,你意志薄弱到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住。除了皇子的身世王爷的虚名,你的天,就靠观渡他们这些外人给你撑着。”

    说到此处,璃月才缓缓转过身,无视他僵滞而又愤怒的表情,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他们不在了,你怎么办?除了等死,你还能做什么?想朝我吼么?想大声否认?如果你不心虚,那么来吧!”

    第一次被人说成这样一无是处,皇甫绝的确震惊羞怒,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到大声还击的支撑点。

    “不要怪命运蹂躏了你,命运只屈服于真正的强者。虽然你不是我的男人,但我仍然希望,有一天你能以一个强者的身份让我刮目相看,正如我之前所说,你的确还年轻,你要做任何改变都来得及。不要让你的亲人,你的对手,以及像我这样的外人,瞧不起你。”璃月理了理衣袖,与他擦身而过,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了几步,又突然停步回身,看着僵硬如雕塑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男人道:“还有就是,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再和你上床。如果有需要一时又找不到合心意的,用手也可以解决。呃,上次我为你做过的,你应该学会了哦?好了,别僵在这里,你也可以滚了。”说着,走回房里将门一关。

    呼,这下心无烦事一身轻松了。

    她轻松了,可有人不轻松。

    曦王府前两军对峙灯火通明,剑拔弩张一片肃杀。

    观渡站在台阶下,看着一身冰寒杀气的叶千浔以及他身后一字排开无声无息的黑衣人,态度平和地拱手道:“府中早已得到叶宫主要来的消息,只是不知确切日期,有失迎迓,还请叶宫主恕罪。”

    叶千浔眸光如雪地盯着他,字如冰珠:“我以为你知道我为何一改初衷与你结盟,原来,你并不知道。”

    观渡抬头与他对视,道:“不,我的确知道。”

    叶千浔闻言,神情更冷几分,伸手握住日月弯刀,恶魔叹息般道:“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杀戮的气场已经紧绷到极点,观渡却视而不见,淡定道: “不,一定要说。”

    叶千浔皱眉,极度不满。

    观渡补充:“叶宫主,此事若不说清楚,今年六月会飞雪。”

    叶千浔:“……?”

    观渡见他不明白,只好明言:“冤情动天。”

    ……

    曦王府,观渡的房间。

    叶千浔冰雕一般站在窗口,背对着观渡,无形散发的冰冷杀气证明他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观渡站在他身后,仍是不温不火的语气:“叶宫主,我知道你为何动怒,但在我向你解释之前,可否请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对此事至关重要。”

    叶千浔不动,亦不说话。他现在心情极差,才懒得与他啰嗦,要不是因为心中的确也存着璃月对他态度如此转变的疑惑,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无声就是默许,于是观渡开问了:“去年十一月份,你是否在圣境的一处断崖上看到过璃月姑娘?”

    “说重点!”叶千浔不耐了。

    “好吧,重点只一句话,既然叶宫主自认与璃月姑娘关系不错,为何当时却不顾她的性命撇下重伤垂死的她而救走了别人?”观渡一针见血。

    叶千浔浑身一僵,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之处,倏地转过身来,凝眉道:“重伤垂死?”

    观渡点头,对于他这样的反应表示毫不惊奇,只道:“以叶宫主的武功,杀人定然一招毙命,不可能出现重伤垂死的一幕,所以,叶宫主当时看不出璃月姑娘伤势有多重倒也不足为奇。但事实是,如非我家王爷及时赶到,数次为璃月姑娘渡真气续命,叶宫主此刻,怕是只能去璃月姑娘的坟上拜祭她了。”

    观渡话音刚落,叶千浔便似支撑不住一般后退一步靠在了窗棂上,满面的错愕与不可置信,自语一般道:“重伤垂死?怎么可能?她明明醒着,明明看起来那么干净那么正常,虽然脸色是有些白,但她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她的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

    “据我家王爷所说,璃月姑娘伤重吐血时,也是带着微笑的。看起来,叶宫主并不了解她。”观渡不动声色地给他再浇一盆冷水。

    听不进他带刺的话,叶千浔此刻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当时就表面看去,分明是满身血迹昏迷不醒的玉帘秋更像濒死的模样,而事实却是,一身清爽面带微笑的璃月才是重伤垂死的那个么?

    为什么外表和事实会差那么多?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只是他的眼睛欺骗了他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璃月如此对他,还是轻的。她为什么不狠狠地揍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只是这样什么也不说的与他一刀两断……

    哦,这样与他一刀两断,她又重新找了个男  人,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受。

    如此说来,她找皇甫绝可能只是为了报救命之恩?而这一切,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这一刻,他好想自己杀了自己。

    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症结,原来是这样,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说?如非他今日耐着性子听观渡一席话,岂不是至死都不会明白她到底为何要抛弃他?

    她为何这么倔强?

    想起刚刚在怡情居他还那样强硬地对她……

    不行,他现在就要去找她赔罪,一刻都不能多耽搁了!

    念至此,他打起精神,抬步就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又豁然转身,盯着观渡恶狠狠道:“救命之恩我自会记在心上,但,叫皇甫绝从今往后离她远点,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观渡似笑非笑,道:“只要璃月姑娘不来找我家王爷,相信我家王爷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叶千浔语噎,恨恨地走了。

    见他消失在夜幕中,观渡才微松了口气。其实刚才他最怕他问“皇甫绝为什么会出现在圣境?”幸好他心绪已乱,没问。

    现如今,一切的问题都交给璃月那丫头去摆平吧。

    叶千浔本来是带着无比后悔的赎罪心情来找璃月的,但摸进她房间看清床上可人儿的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最想做的事竟是犯罪!

    以前相处的那些夜晚,除了必要的补眠之外,他几乎每一刻都忙着与她巫山,是以竟没发现,她静静地睡着也这般美。

    遇到她之前,从未碰过女人的他也不觉得女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抱过她之后,便似出闸猛兽一般,每到寂寞之时便伴着对她的思念狠狠地撕扯他的身心。

    他好想抱她……就现在……

    “呜……”正想入非非,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咆,他垂眸一看,原来是檀郎坐在床榻下面冲着他龇牙威胁,黑暗中,一双狗眼绿宝石般熠熠生辉。

    他倏然回神,不由暗骂自己一声“禽兽”!无心之中已经伤害了她,她岂肯再让他抱?求得她原谅才是当务之急。

    檀郎的低咆同样也惊醒了璃月,她今夜喝了点酒,睡得有些沉,否则,早在叶千浔靠近床沿时她就应该察觉了。

    眼睛睁开的刹那,她右手一扬,一柄真气化成的薄刃无声无息而又迅疾无比地向叶千浔飞射而去。

    叶千浔身子一偏避过她的攻击,大声道:“璃月,我错了!”

    璃月坐起身见是他,想起他适才在院中威胁的话,心中仍觉气恼不已,骂道:“道歉有用的话你他娘的学武功杀人干嘛?滚!”

    叶千浔不是个能受气的人,从小到大也没人敢给他气受,但今夜为了挽回佳人芳心,他知

    道自己必须厚颜无耻一回。

    腆着脸往床前“滚”近几步,他万分诚挚地小声道:“璃月,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在悬崖上我以为玉帘秋伤得比你重,所以才选择先救她,后来我回去找你你却不在了。我真的……真的没有看出来你当时伤得那么重。”

    璃月冷冷地盯着她,道:“你错不错的与我何干?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出去!”

    见她不为所动,叶千浔没招了,情急之下只好拿出杀手锏,“璃月,你不要误会,我救她,是因为……她是我妹妹。”

    璃月一呆。

    叶千浔以为有戏,又“滚”近几步,道:“家父临终前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将她寻回来,所以我才不惜一切……”

    “我叫你滚你听见没有?”他话未说完,璃月突然爆发了,抡起枕头甩到他脸上,怒吼:“既然有了能让你不惜一切的人你来找我干嘛?跟她过一辈子去吧!滚!滚啊!”一边说一边被褥铺盖劈头盖脸地向他砸去,檀郎也乘势咬着他的衣袍下摆一个劲的往门外拖拽。

    就这样,一心悔过的堂堂血影宫宫主叶千浔,就这样狼狈万分地被一人一狗给轰出了房门。

    他眼睁睁地看着檀郎从里面用头将门拱上,呆立了一会儿,只好移步窗前,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要让璃月明白自己的心意,“璃……”刚说一个字,“砰”的一声巨响,一只凳子砸破窗户飞了出来,如非他反映敏捷躲得及时,只怕就被这突然袭击给破了相了。

    “叶千浔,你他娘的要是个男人就有点风度,别再缠着我!”房里,璃月捶着床板河东狮吼。

    叶千浔万分挫败,默默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后,道:“好吧,你先冷静冷静,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话音刚落,又一只椅子飞了出来。

    带着一脸的委屈,叶大宫主捂着心口走了。

    见他终于滚了,璃月胡乱地将地上的被褥锦衾扯回床上,往上面一躺,继续睡觉。

    不一会儿却又“嗖”的一声突然坐起,诈尸般的举动让床下的檀郎都惊了一跳。

    璃月眼珠骨碌乱转:月潇山庄养了十几年的三小姐玉帘秋,竟然是死对头血影宫宫主叶千浔的妹妹?!

    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文62、苏苏疯了

    次日一早,璃月还未睡醒,林鹫急慌慌地来砸门,说是观渡有请。

    璃月哈欠连天地一边梳妆一边问话,不一会儿就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今晨,曦王府突然来了一位朝廷御史,此刻正在曦王府的书房与皇甫绝观渡等人密谈。

    临出门,璃月问林鹫:“身上有匕首吗?”

    林鹫二话不说从长靴中抽出一把,递给璃月。

    璃月试了试锋刃,拍拍他的肩,道:“嗯,很好,没有异味,看来你很爱干净。”

    林鹫捎了捎后脑,憨厚笑道:“属下向来很爱干净。”

    璃月看着少年明朗干净的笑容,忽然就想起了曲流觞。

    思绪一转,她伸手扯过他衣领踮起脚尖红滟滟的樱唇凑近他的脖颈。

    “秦……秦姑娘……”亲昵的动作让林鹫一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局促不安的青涩模样,璃月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脑海中因想起曲流觞的点滴抑郁立马就被冲淡。

    将匕首藏在袖中,她心情甚好地转身,蹦跳着向院外走去。

    林鹫拭了拭额上的汗,心还怦怦直跳,如今,他完全能理解为什么一向冷冰冰的王爷也会被这个女人迷得夜夜翻墙窃玉偷香了,这个女人……她真的有这个本事啊。

    来到曦王府皇甫绝的书房前,林鹫正想抬手敲门,璃月腿长,早“砰”的一声踹开,大喇喇地走了进去。

    林鹫微微一怔,随即汗颜地伸手将门关上,把刀守在门外。

    踏入书房,璃月抬头一看,屋中就六个人,皇甫绝一如既往坐在书桌后,因昨夜受伤脸色本就不好,今日似乎又受了什么气,苍白中泛着一丝铁青。

    观渡和宴几坐在他左手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两人对面则坐着一位身着便衣文臣模样的老者,应该就是那什么御史了,身后站了两名侍卫模样的人。璃月进门的一刹,他正盯着皇甫绝,似在等什么答案。

    听到开门声,六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来,神情不一。

    皇甫绝表情木然,观渡和宴几不动声色,御史面露不悦,而他身后那两个侍卫本来浑身戒备地一绷,见来人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又放松了警惕。

    璃月环视室内一周,小手掩口,做惊讶羞涩状,小声道:“原来有客人在啊?”又神情娇俏地一笑,站在原地向御史盈盈一礼,歉意道:“小女子失礼了。”

    这娇俏一笑盈盈一拜端的是温柔娴淑无可挑剔,顿时就将那御史的不悦之意拂去了七七八八,是以他收回本欲出口的训斥之语,转而问观渡:“这是何人?”

    观渡面不改色道:“回御史的话,此乃属下新收的义女,乡野村姑有失管教,让御史大人见笑。”言讫又对璃月道:“还不过来向御史大人赔罪。”

    “哦。”璃月应了一声,低着头怯怯地走到御史跟前,又是屈膝一礼,道:“御史大人,小女子失礼了……”一个“了”字刚刚出口,陡然右手一扬,银光过处,鲜血狂飙。

    一切剧变皆发生在瞬息之间,立在御史身后的两个侍卫反应过来去腰间拔剑时,眼前只看到人影一闪,一个心口一凉,一个喉间一暖。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住了动作,大睁着双眸看着眼前女孩那微笑的稚嫩脸庞,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璃月放开扎在右边侍卫心口上的匕首,抽出刺入左边侍卫脖颈中的手指,两人双目大张地倒了下去,一瞬间,方才还顶着皇权神气活现的三人都魂归地府,浓烈的血腥味开始在书房内氤氲弥漫。

    皇甫绝还是第一次看见璃月杀人,用手指硬生生刺穿活人的脖子,这血腥暴力的一幕直接让他惊傻了。

    璃月若无其事地转身,扫一眼书桌后目瞪口呆的皇甫绝,哂然一笑,拎起桌上的茶壶往观渡手里一塞,道:“老狐狸,帮个忙。”

    观渡十分自然地拿起茶壶,壶嘴朝外壶身微倾,璃月就着壶嘴处的水流清洗手上的血迹。

    直到此刻皇甫绝方才如梦方醒,豁然起身瞪着璃月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璃月露出无奈的表情,对观渡道:“我还没吃早饭呢,你来开导这个榆木疙瘩?”

    观渡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迷惑道:“开导什么?”

    璃月一愣,随即咬牙:“再跟我装蒜我立马走人。”

    观渡笑了起来,道:“有劳姑娘,我等不过想听听你的想法而已。”

    璃月洗净了双手,在他衣袍上一顿擦,发狠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

    观渡面色不变,道:“是王爷欠了姑娘。”

    皇甫绝见这两人先是一唱一和地不理自己,现在竟又说到他欠了璃月,转眸看看又见朝廷御史死在一旁,登时就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却又听璃月道:“罢罢,谁让我嘴贱来着!”

    说着,起身面对皇甫绝。

    皇甫绝一看到她的目光,蓦然想起昨夜她对自己的训斥,一时有些无地自容,欲出口的冲动之语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璃月走到桌前,伸手拿起黄澄澄的御旨,扫了一眼,冷笑道:“派个御史来就想悄无声息地拿走钥匙,皇甫绝,看起来在你这个皇帝哥哥眼中,你还真是笨得无可救药啊。”

    皇甫绝有些颓然,半晌方道:“我知道,他不过是自己想要得到这把钥匙,一旦到手,翻脸无情诏告天下说我抗旨不尊也是有可能的,届时,我的 麻烦会比现在更大。但……母妃在他手里,他料定我不敢不给。”

    璃月有些讶异地扫他几眼,笑道:“看来还是有药可救的嘛。那现在怎么办呢?”

    皇甫绝跌坐回椅上,双手撑住额头,头痛道:“我不知道,即便想给,我又拿什么给?”

    璃月摇头,道:“看,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倒先乱了分寸,既然他要,你给他就是了。随便找块烂木头烂石头,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地给他送到都城去,亲手奉上,看他还有何话讲?”

    此言一出,房中的三个活人皆举目看向她。

    璃月真是饿了,刚刚塞了一块糕点在嘴里,转头见三人都巴眨着眼睛看她,顿时一噎,含糊不清道:“皇甫绝看我也就罢了,阿渡和宴大叔你们两只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在这装无知,不脸红啊?”

    两人果真脸皮微微一红,观渡咳嗽了一声,宴几拈着胡须道:“这一招我们的确已经想过,但要让皇帝相信我们送去的是真的,却是件难事。”

    “找个证人给他证明一下不就结了?”璃月端起茶杯。

    “有能力让他相信而又愿意替我们做假证的人……不知璃月姑娘心中可有人选?”观渡开了口。

    璃月往桌沿一靠,双腿交错,仰着头眼珠转了几转,嘴角一勾,问:“你们觉得,漕帮少主苏吟歌怎么样?”

    观渡和宴几对望一眼,宴几点头,道:“漕帮是天圣宫一手扶植起来的,与天圣宫关系紧密,其自身实力在南佛也数一数二,论身份的话是完全够格的。况且,皇帝定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天钦宝盒钥匙,有一个与天圣宫交往甚密的漕帮少主作证的话,他没有理由怀疑。”

    观渡接着道:“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帮这个忙啊。”目光又盯在了璃月身上。

    璃月慌忙摆手道:“别看我,我对这家伙也是完全没招的,我只负责提供人选,其余的你们自己去搞定。”

    宴几和观渡两只狐狸顿时就垂头丧气起来。

    皇甫绝在一旁插话:“你们这招瞒天过海也只能瞒得一时,将来若是东窗事发,我母妃怎么办?”

    璃月一口茶喷出来,回身瞪着皇甫绝,惊愕道:“你还想把你娘留在那儿多久啊?当然趁他半信半疑抢了就跑咯。送钥匙什么的只不过是争取时间而已,一石两鸟没听过啊?哦,天呐!现在发现,智商高低不仅影响自己的前途,还直接影响亲娘的命运啊,唉!”璃月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完,哀叹着摇头晃脑走到一边。

    观渡与宴几憋着笑在一旁看好戏。

    皇甫绝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紫,当真是颜色绚丽变化多彩,少时,憋出一句:“那御史之死怎么办? ”

    璃月吃饱喝足,放下茶杯一脸疑惑地问观渡和宴几:“御史?在哪呢?来过么?我没看见啊,你们看见了吗?”

    观渡和宴几十分坚定地摇头,动作一致的像是秋风吹过草原。又把皇甫绝看了个目瞪口呆。

    璃月见状,表情无辜地朝皇甫绝耸耸肩,摊了摊手,转身吊儿郎当地向门外走去。

    她姑奶奶只负责杀人,烂摊子什么的,自然留给他们去收拾咯。

    午饭过后,璃月正想回房补个眠,观渡这老狐狸夹着尾巴来了。

    “喂喂喂,还有完没完?苏吟歌这事我绝对不掺和啊!”璃月不等他开口急忙把话撂在前面。

    观渡二话不说,走到近前便是一个长揖至地,倒把璃月吓了一跳。

    她虽向来没什么长辈晚辈的观念,但眼看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给自己行此大礼,还是禁不住心中怪怪的。

    正手足无措,观渡直起了身,一脸诚挚道:“秦姑娘,这个忙,还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否则,我家王爷就死在顷刻了。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家王爷还是第一次……”

    璃月额角冒出一颗冷汗,看看,这老狐狸果真是赖上她了,连皇甫绝是第一次都说出来了。他娘的,第一次又怎样,她又没求他。后来她还被他上了无数次呢,这账要怎么算啊?

    念至此,她眯起眸子,懒洋洋道:“你说什么?”

    观渡见状,一改之前的无赖状,一本正经道:“我是说,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只要秦姑娘肯援手,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璃月掏了掏耳朵,这老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堪称